从上海回来，高岑简单休整后便照常去公司上班。她在上海呆了十天，明天就是周六，高岑原以为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韩旭会主动约她出去，高岑还挺想去紫清湖野生动物园看熊猫，或者离韩旭家近些，逛逛红山动物园也行。
下班前，高岑抽空看眼两人的聊天页面。中午吃饭时间她和韩旭聊了许久，天南海北的，什么都讲，她都没顾得上午休。偏她最在意的内容，韩旭没提及过。
高岑掩下失望，这段感情，她有时觉得使不上劲儿，有时又觉得自己用力过猛了。她关掉电脑，拎包准备下班。
“高经理，你先别走，来趟我办公室——高经理？”
高岑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路季南喊了她两声，她才听到。
她“噢”声，人已经走出公司，又匆匆回头，跟着路季南去他办公室。到底还是被路季南之前的话影响，高岑站在靠门口的位置，没再往里面走，有意拉开距离。
他醉酒不记得了，所以表现得一切如常，只有她独自守着那晚的秘密，强行消化。可惜人的脑子就是这样，试图忘记，却记得愈发牢靠。她扶着墙暗里叹气，问他：“路总，你找我？”
路季南瞥她眼，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小心思，喊她道：“你来看看这个设计稿，客户反馈说展厅整体颜色死气沉沉的，设计师完全没理解他们的想法，还不如第一稿。”
高岑过去看路季南的电脑屏幕，这个项目，她没去上海出差的时候同事就已经接手，改了四遍客户都不满意，她皱起眉帮同事解释：“小陈完全按照他们意见修改的效果图，最新一版的主体色调是他们的企业色，下午跟客户确认过，不是已经定稿，我们下周出施工图？”
“他们领导不满意。”路季南说。
“哪里不满意？小陈这个月都在忙这个，加好几天班了。”高岑试图跟路季南理论。
“高标准”的客户，他们也碰到过。但像这样，改了五稿，定稿后又完全推翻，还把设计稿批评得一无是处，跟自家老板告状的总是少数。说难听点，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项目，小陈来公司三年多，按照他平时的水平，本该十天内完稿。
路季南想了想回她：“我看过最初的方案，你让小陈在那个基础上优化，下周三前改出来就行。到时候把设计图发给我一份，我直接跟他们沟通。”
“——之前他们不是嫌那版花里胡哨的！”高岑嗓门逐渐高了起来。
不少同事动作慢，这会儿还没离开。一瞬间，老板办公室里传出的争执声盖过所有喧杂。此刻众人突然听到这么大的动静，竟有些陌生——近来都没看到高经理跟路总闹意见。
站在路季南的立场，肯定没问题，毕竟客户出钱，他们的需求才是首位。从高岑这方面来看，似乎也没错，她体谅同事，无论哪个设计师，遇到这种随时会变卦的甲方，心态都得崩。
杨桐刻意磨蹭了会儿，等高岑从路季南办公室出来，两人一起乘电梯下楼，杨桐关心她，问：“还好吧？这都下班了，路总怎么又喊你过去？”
高岑心里想的却是其他事，听见她的话愣了一下，摇头说：“没什么，设计稿需要修改。”
说完高岑反乐呵呵的，杨桐不解，还是笑笑：“那就好。”
杨桐去坐地铁，高岑自己到隔壁大楼的便利超市买了瓶水。她站在车边仰头灌下去几口，拧瓶盖时路季南正好走来。两人车停得近，中间就隔着两个车位。
刚吵过，依高岑的性格，当作没看见路季南已经是给足他面子。没想到她把矿泉水瓶往包里一丢，拉开车门，竟如释重负般冲路季南笑道：“路总，我先走了。”
路季南怔住，等高岑的车驶远，还没怎么回过神来。
高岑心情前所未有的舒坦，仿佛跟路季南吵了一架，心中那些烦恼就不再存在了似的。
她自欺欺人地琢磨，或许是她误会他的意思。路季南这个人，恨不得员工全身心都投入工作才好。他那晚喝醉了，指不定拐着弯劝她不要谈对象。
这样连哄带骗地说服自己，高岑内心便好过许多，因韩旭而升起的失落都淡了。至于她为什么会纠结，而不像对待徐飞那样，没半点犹豫和苦恼，高岑当下没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