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华全天都在金鹰世界附近帮一家甜品店拍摄宣传片,工作结束后他去等高年年下班,两人再一起坐公交车回家。这里到桥北有段距离,公交、地铁其实都不怎么方便,单程要一个多小时,开车倒是快点儿,能节省大半时间。
好在买车的事情已经提上议程,两人也算争气,小两口结婚到现在,虽然花钱大手大脚,但也没要家里补贴过。贺文华每月工资一万左右,高年年在金鹰世界的奢饰表柜台工作,底薪一般,不过提成另算,销量好的月份,工资到手能有三四万。
贺文华坐在公交车上专神盯着手机跟人聊天,从上车就没停下来过,高年年凑过去往他身上靠了靠,随口问:“跟谁发信息呢,这么投入?”
“你姐。”贺文华说,“中午她找我,我没顾得上看手机,刚刚拍摄完才看到她发的信息。”
高年年一听高岑的名字脸就垮了下来,她撇嘴,把对高岑的嫌弃表现得明明白白,语气也是夹枪带棒的:“她这又有什么指示啊?”
“让我弄十只四五两的螃蟹。”贺文华告诉她。
高年年嘴里直嘟囔:“你理她干嘛,上次我们带螃蟹到我妈那儿,她不是不肯要,这会儿又开始馋了?”贺文华还没来得及接话,她不经意往贺文华手机屏幕瞥去,瞧见转账记录顿时有些不高兴:“你怎么还收她钱?不就十只螃蟹。”
她这脸色转变之快堪称奇迹,贺文华根本追不上,赶紧跟她解释:“你姐帮她同事买的,我也没瞎要价,还便宜了些当作她的人情。我跟我妈说了,母蟹都挑五两左右的,公蟹六两,这种规格的螃蟹整个塘里都没多少。”
“钱该赚的我们就赚。”高年年改口道,隔了会儿,她忽然喊贺文华把他的手机递给她。她将贺文华和高岑的聊天记录翻个遍,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她。
高年年憋着口气,手机塞回贺文华手里,又装模作样扭过头去看向窗外,她手扒着窗户心不在焉,竟随手把车窗给打开。公交车速不慢,冷风瞬间呼呼灌进来,刮在人脸上生疼。
坐在斜对面的中年男子冷得一哆嗦,大声吼道:“哪个呆比开窗的,冻得一比雕凿(哪个傻子开窗的,非常冷)!”对方嗓门本来就粗,吼出脏话的架势跟要跟人干架似的,吓得高年年连忙把窗户关上。
今天高岁轮值,高岑也在公司没走,办公室里同事都下班,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抽空帮杨桐确认好螃蟹的事,刚退出聊天页面,戴同俊的视频电话就到了。
外面天色暗淡,戴同俊吃完饭,走路回去酒店。如今已是十月末,高岑看着那头只穿了件单薄衬衫的戴同俊,她眉头微皱,两人还没说上几句,她已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你穿得也太少了点,早晚冷,还是得套个外套,着凉了身体可不好受。”
戴同俊答非所问,道:“你现在还在公司?”
“有点工作要处理,反正回家也没什么事。”高岑说。
“好的。我明天回去南京,可能要晚点,昨天改签了高铁,中途得去趟杭州,到浙大看看我妹妹。”
戴同俊临时起意,八成跟昨晚他妹妹说要当家教的事有关。高岑设身处地去想,发现自己竟能一眼看穿戴同俊的心思,两人想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致的。若搁在以前,她看不惯高岁他们做的事,总要亲自去确认,把他们引向正轨才好。
“几点到南京?要不我去南站接你?”她说。
戴同俊沉默几秒回她:“应该是七点三十几分到,有点晚了,我的车停在高铁站那边,你就不用来回折腾,周四晚上我们碰面。这周的话,我再计划看去哪里逛逛,回头想好跟你说。”
主要是告知,不是商量。高岑听着戴同俊这话隐隐有些不适,她神情复杂盯着手机画面,说:“好。”
忽然玻璃门被人敲响,她握着手机侧身看去,只见门半敞着,路季南人正站在外头。高岑匆匆对戴同俊说了句“回头再聊”,便结束通话。
路季南手拿餐盒进来,把袋子拎到高岑办公桌上,笑笑说:“给你点的,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我准备回去,你忙完手上的工作也早点下班。”
打扰倒不至于,给她带来困扰是肯定的。高岑有些头疼,虽然两人在下午已经和解,但这会儿相处依然感觉不大自在。
可作为老板的路季南特意送晚饭过来鼓励她继续加班,即便这点“小恩小惠”是期望她为公司多创造价值,她总不能什么都不表示。于是她半天才对路季南憋出句:“好的,谢谢路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