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岑委实很难去形容第一印象。
男人身姿挺拔，背对两人坐着，高岑站着的方向正好能看到他米色西装外套和暗橙色的西装裤，在高岑看来，是有点奇怪的打扮，说不上好坏。
许姝含喊了声男人的名字：“戴同俊。”
男人站起来，他个子高，侧过身，让高岑彻底看清了他今天这身着装。已经足够夸张的西装裤还搭着花色衬衫，配色着实大胆，高岑无论如何都不会这样穿。当然，丑是算不上的，多看两眼竟然意外的和谐。
高岑打量他的同时，戴同俊也在看她。
戴同俊是上海人，前年外派到南京这边公司担任企划部经理，和许姝含是同行。他以为许姝含的朋友，都应该是像许姝含那样有敏锐的时尚嗅觉，再不济也是会打扮自己的女人。显然，高岑稍微偏离了他的预期。
据许姝含给他的信息，高岑比他还小一岁，但看她，棕色拼接圆领针织衫配着完全暴露腿型的白色裤子。幸而她身材还算过得去，否则这样穿出来简直是场大灾难。
戴同俊微微蹙了下眉，不用说，他对高岑初次见面印象不太佳。
许姝含脸上笑容灿烂，这个红娘当得尽心尽责，招呼两人坐下后，才识趣地找借口离开：“行了，我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你们自己聊，我工作室那边还有事要忙。”
许姝含走后，两人瞬间陷入尴尬的寂静氛围中。
男女相亲更直接偏向于眼缘，从两人相遇的那刻起双方就已经在给对方打分，任何细枝末节都能决定分数的高低，如果在两人给对方分数都不怎么高的情况下，确实很难擦出什么火花。
戴同俊低头抿了小口咖啡，不动声色朝高岑望去。高岑垂着头，侧脸被长发遮住了小半，整个人看着恬静又清爽。她发质很好，阳光下越显得乌黑发亮，看起来不像是那些工业化学物质下的产物。
跟他以往碰到过的女人都不一样。
高岑觉得戴同俊和她完全不像是同个世界的人，但既然来了，总不能就这样走人。她愈是胆怯，愈会推开感情，这还是任林海教会她的。何况相亲而已，也不是谈恋爱，就算没看对眼，顶多不再联系，大家还是陌生人，对谁来说都不痛不痒。
她手无无意识在咖啡杯里搅拌两下，抬起头，刚开口说了句：“你——”
对面几乎同时传来男人的声音：“我——”
竟是异口同声。
两人眼神碰上，都笑了。戴同俊面上笑意未减，温声道：“你先说。”
高岑相亲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这会儿她笃定戴同俊和她想法差不多。没什么心理包袱，话题敞开了，整个人也放松起来，她笑笑：“你在服装企业工作？我们公司合作过的服装企业也不少，今年年初上海服饰博览会，有三家展厅项目都是我们做的。”
她实在不擅长别的内容，只能张口就谈工作，正式得不像来相亲，反倒和约见客户差不多。
“我听许姝含提起过，只不过我们公司基本不涉及国内业务，很少去参展。不过说起来，我在高中之前，有段时间也很想成为设计师，可惜后来学了中文专业。”
出乎高岑意料，她的话，戴同俊基本都能接上。看得出，他知识面很广。一个人肚子里有没有货，要辨别其实很简单，聊几句天就能知道。
高岑尤其喜欢中央电视台的纪录频道，每天雷打不动都会看上会儿，这习惯保持了许多年。没想到戴同俊同样很喜欢。
两人相谈甚欢，戴同俊也是家中老大，还有个正在上大学的妹妹。在教育弟妹方面，没有人比高岑更有经验，她说起这些的时候，戴同俊在对面微笑看她。
“我跟你差不多想法。”他说，“不管不行。”
高岑叹口气：“但我可不是什么好例子，你是不知道——”
话说不下去，想到家里那些事就有些泄气，戴同俊只当她谦虚。谈话刚开始那会儿和谐许多，两人几乎拥有相似的背景和兴趣。
除了品味。
戴同俊对这方面还是介意的，不过那样抗拒的心思，已经在诸多相通点中变得可有可无起来。他主动向高岑交换联系方式，这时候再问这句话也不算很突兀，他嘴角微微上扬，问道：“你头发是自然卷？”
高岑一怔，下意识摸了摸发，笑笑说：“是的哎，遗传我爸的，我妹头发也卷，不过没我这个严重。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去做个柔顺，把它拉直了看看。”
“这样就很好看。”戴同俊摇头，“不伤发质，还比人家做得自然些，不用再去折腾。”
高岑笑了下，大方对他说：“谢谢夸奖。”
戴同俊认真回她：“真的。”
高岑端起咖啡杯，有点苦，她又吃了口蛋糕。
还没出咖啡厅，许姝含就给高岑发信息询问她相亲结果，高岑看看坐在对面的男人，回过去三个字：“不清楚。”
许姝含追问：“什么叫不清楚？”
高岑真的不太清楚，论说初见面的感觉，肯定是不怎么样。但是对一个在各方面和自己相似的人，诚然产生不出厌恶。戴同俊大抵和她差不多，她能感觉出来他前后态度的变化，过于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