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漪要自驾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全家人都赞同,高岑的反对也变得可有可无起来。何况,还关系着蒋国平,高岑知道分寸。
下午高岑、高岁这对姐弟开车回家,从湖南路拐个弯就到马台街。车窗半开着,空气中混合着豆沙和芝麻的香甜,飘来梅花糕的味道。高岁缓下车速,偏身看向高岑:“阿要吃梅花糕(要不要吃梅花糕)?你中午都没怎么动筷子。”
高岁还是在乎高岑的。
姐弟俩最近都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他隐瞒高岑心中也有愧,可是母亲那边又嘱咐过先不要对高岑讲。这毕竟是母亲的事,高岁权衡之下选择尊重母亲的意愿。
高岑摇头说不吃。
高岁讷讷解释道:“你也别怪妈,她怕你反对才没告诉你,妈的身体我有数的,么的(没有)事。”
高岑“噢”声,说:“知道了。”
这样平静,实在不像是她的性子,高岁再了解他这个姐姐不过,今天她在饭桌上如此反常,竟然没有跟母亲争执,简直是奇迹。
但到他们这个岁数,已经不像童年乃至于青少年时期,生命中只有母亲和同胞姐妹。他如今有妻有子,已经脱离原来的家庭,组建起自己的小家。
他精力有限,能力也有限,要烦心的事情太多,工作的不顺,婚姻的矛盾,总有个轻重缓急。高岑这种略显矫情的情绪,在高岁看来就没那么重要。无论是母亲自驾出游,还是高年年养狗,但凡她们身体允许,就让她们做去呗。
高岁的心绝对是偏向高岑这边的,但他同样不太能理解高岑的想法。
“姐。”高岁轻声喊高岑,等高岑转过头,他才继续说,“我们都结婚了,你明天不是也要去相亲,成了最好,不成也没什么,主要你以后多为自己想想,少操点心。”
这话高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会儿从高岁嘴里说出来,她更加觉得讽刺,她明白高岁就差直接让她别多管闲事。反正他们都是有家庭的人,只有她还不知趣。
高岑心里怄气,难过得一夜没怎么睡。第二天早上起不来,蒙头睡到中午,直到高岁敲门喊她吃午饭,她才想起下午的约会。
许姝含选的地方在紫峰大厦,南京第一高楼,离高岑家不算太远,沿着山西路开车过去几分钟就能到。
山西路一带有不少民国时期的建筑和梧桐树,高岑没开车,骑了辆共享单车,穿过长长的梧桐大道。她走过这条路无数遍,现在这季节梧桐树叶已经开始泛黄,偶尔几片叶子落下,摇摇晃晃飞到车框里,又飞到地上。
她忽然想起任林海的模样,她从他的朋友圈看到,他似乎已经交了新女友。
高岑拼命向前骑去,希望自己这次相亲能顺利才好,不,一定要顺利。
咖啡厅在紫峰大厦楼上,许姝含提早到了,坐在预定好的位置,面对着窗户,金陵城的风光尽收眼底。落地窗上印出高岑的影子,许姝含扭头,见到高岑怔了下。
没等高岑回过神,许姝含突然起身,拎起自己右手边的包,匆匆拽着她往洗手间去,边走边压低了声音抱怨:“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今天要来相亲的,你怎么也不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好歹化个妆,头发怎么也乱糟糟的?衣服么,我早说过,你是三十岁,不是六十岁,有必要整天穿得这么老气吗?”
“歇的了就歇的了(失败就失败),又不是潘西(美女),人家看不上也没办法。”高岑故作轻松。
许姝含骂她:“蜡烛胚(没出息)!我又不是没事做,跟着你后面瞎折腾。要不是你,我能这么上心?”
她从事时装行业,审美不知比高岑拔了几个档次。为高岑今天这场相亲,她特意没穿高跟鞋,连妆都是淡到极致,想努力做好自己红娘的角色,避免抢了高岑风头。可高岑倒好,直接摆烂,枉费她一番苦心。
许姝含包里只有基础的补妆工具,这会儿再从头开始化妆肯定来不及。好在高岑皮肤底子不错,许姝含急忙用气垫粉底帮她均匀肤色,涂好滋润的口红,又将她一头长卷发简单编了编。虽然看着还是不尽人意,但好歹比她刚进咖啡厅那会儿看着顺眼些。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原先许姝含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