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亲穿着寿衣，仰面横在门槛上，凭借一己之力挡住门口的七八个年轻人。一把闪亮的钢刀在她的脖子上不停地来回比划，迟迟不敢落下。
仁何琪打眼一瞧，心里盘算着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这次又惹了什么事。
弟弟仁峰从小就不学无术。高中辍学，翻墙去台球厅，喝酒，泡妞，装大款，二十岁之后便混迹黑道，每次找仁何琪不是要钱就是躲债。
距离上次他跟仁何琪要钱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那次他跟仁何琪说自己在夜店找了份工，叫仁何琪不用担心。
本以为仁峰这次能有点出息，但看这样子，又是欠了一笔风流债，被人追到家了。
“还是道儿上的。”仁何琪嘀咕了一句，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老母亲一看儿子回来了，两眼放光，背板在地上躺得更直了，“我的好儿，你可来了。再晚一会，你妈可就要死咯。”
仁何琪知道这是老母亲惯用的套路，追债的人一来，就穿上寿衣把自己横在门口。
她刚才一准又是扯着脸子威胁道：“你们今天敢进门，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老婆子没事，寿衣也套上了，活也活够了，今个儿死就今儿个埋！”
六十多岁的白发老人横卧铁门，这拼命的架势，任谁都不敢再进一步了，毕竟大家都不想闹出人命。
但今天她是遇到硬茬了。
仁何琪站在老母亲身前，面向众人强作镇定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来找仁峰的，他是我弟弟，有事跟我说。”
他知道若是把弟弟从屋里放出来，非得挨一顿毒打不可。年轻人下手没轻没重，万一落个残疾，得不偿失。
人群往后一退，中间让出个面相凶狠的光头男。
他上下打量一番仁何琪，从身后揪出一个长发女人。女人被拽着头发麻木地昂起头，嘴角带着微微血迹，眼神涣散。
光头男嘴巴一咧，指着仁何琪，恶狠狠地说道：“你弟弟敢泡我的马子，怎么办？”
仁何琪面色一沉，动手解着西服的扣子，“你们想怎么样？”
对方一看来者不善，几把砍刀也往上凑，“我们问你呢！”
仗着身后人多，光头男的底气更足了。他鄙夷地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道：“今天没有五万块，谁也别想走。”
仁何琪把西服脱下甩在一旁，撸起白衬衫的袖子，冷笑一声，“五万块？”
他不知哪来的勇气，一个箭步上前，夺过一把砍刀，握在自己手里，“老子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
他用双手握住刀柄，不容分说，朝着人群用力地挥舞着，“一帮小孩不学好，干点什么不好，啊？！”
混混们被吓得节节后退，散乱了阵型。
仁何琪像是疯了似的，越舞越有劲，“五万块，你们知不知道老子今天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一分都没有！”
那些混混讲狠是真狠，来真的也是真怂。
冰冷的钢刀在面前一挥，光是散出的寒气就足以让他们四下逃窜了。
仁何琪不愿罢休，像是想把一肚子怒火发泄出来似的，一边挥舞着砍刀，一边四处追着混混砍，“就是你们这些人，败坏社会风气，扰乱社会治安。”
“老子晚上在家当儿子，白天去公司当孙子，你们还想要怎么样！”
仁何琪手中的刀挥来挥去，在走廊的墙上留下一道道刀痕。
老母亲急忙趁机开门躲到家里去。
那些混混吓得纷纷转身，从楼道里一溜烟地消失了。
人群散尽，仁何琪仍挥舞着手里的砍刀。汗水湿透了他的衬衫，西裤也染上了墙灰。
过了许久，铁门打开，吕沁从对面走了出来。
湿透的发丝垂下来，遮住他的视线，仁何琪仍沉浸在自己愤世嫉俗的世界里。
他隐约看见前方又有了目标，不顾一切地把砍刀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