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倏地抬头看着他，“你叫我什么？”
“老……”沈裴之故意拉长音调，凑近我面前，眼神里跳跃着戏谑的光忙，“老婆，不喜欢？”
我看着近在咫尺这张脸，眼睛都忘了眨。
“傻了？”
回神，我摇头。
“那怎么了？”沈裴之拉着我的手举起来，那枚戒指在灯光下亮着银色的光芒，“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叫你老婆有什么不对，至于吓成这样？”
我抿唇，不太自在的把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想想还是觉得应该说清楚。
“那个……我知道你是为了让奶奶高兴，我可以当做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侧身看向另一边，用力想把手上的戒指取下来，但越是着急，戒指越是像生了根一样长在我手指头上，纹丝不动。
“等等，我去弄点肥皂水——”
脚步刚迈出去，沈裴之猛地伸手把我拉回去。
“姜瑜。”他声音很沉，清晰的呼吸声就在我头顶，“谁跟你说，我是为了奶奶跟你求婚？”
我抬起头，一瞬撞进那双深沉的眸子。
“……不是吗？”
“当然不是。”
沈裴之气笑了，看起来甚至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是我跟奶奶说要跟你求婚，让她帮我探探你的口风，否则你觉得……我是那么轻易就会听奶奶话的人？”
“……”
事实竟然是这样，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那我、我就这样答应了……”
“你还想反悔？”
“不是，没有，你别乱说！”
我看着他越来越危险的眼神，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纠结这个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了，那，那没事了。”我讨好的冲他笑笑，松开落在戒指上的手，“都是误会嘛，沈总是有大格局的人，应该不会为了这么点事儿生气哦？”
他没好气的瞪我，腾出一只手捏住我的后颈，像押犯人似的，“晚点再跟你算账！”
“哎你轻点喂！”
“……”
我和沈裴之的关系，正以一种突飞猛进的速度往前发展，一夜之间变成他的未婚妻，这是我从未想过、也从来不敢想的。
我们原本计划再待两天，但奶奶从第二天开始就一直催我们走，说年轻人还是要以工作为主，等休息的时候再回来陪她也行。
我见沈裴之满脸无奈，凑过去贴着老太太撒娇。
“奶奶，我本来就是在休假呀，就想留下来多陪您两天嘛。”
“你呀。”
奶奶戳我的额头。
“你这假都已经休了多长时间了？别跟我贫，还要休回你自己家去休，我可不想成天看你们腻腻歪歪的！”
我偷偷看了沈裴之一眼，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这老太太固执起来，那是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从沈裴之身上就能看出这一点优良基因。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们只能收拾东西。正好公司全面复工，我和沈裴之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提前回去调整一下也好。
走之前，奶奶变戏法似的拿出好多家乡特产，还有新鲜蔬菜。
“这些都是家里自己种的，一点药都没打过，回去就老老实实做了吃，可别浪费，让我知道可是会收拾你们的。”
“还有啊小瑜，沈裴之要是欺负你，就给奶奶打电话，奶奶收拾他！”
“要是你们想通了，想快点结婚，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其他事儿就别来烦我了。”
“……”
奶奶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仿佛要把这几天没说的话全都说一遍，她紧紧握着我的手，微微颤抖的指尖，还蕴藏着千言万语。
我不自觉的红了眼眶，“奶奶……”
“要不，您跟我们一起走吧。”
“我不去。”
奶奶眼睛里泛着红血丝，明显前一天晚上没睡好，“我不太喜欢城里的生活，就这样在乡下种种菜遛遛弯，挺好的。好了不说了，走吧，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我被她推上副驾驶，关上门。
沈裴之还想说什么，奶奶只是看了他一眼，“跟你说的话都记住了？”
“奶奶……”
“叫我没用，记住别亏心就行了。”
我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但面临离别，也由不得我想太多。
奶奶没再给沈裴之说话的机会，摆摆手就背过身去，抬手抹着眼睛。
隔着两步之遥，我只觉得那道身影娇小而苍老。
风吹过来，她花白的头发被扬起又落下。
我心口猝不及防被刺了一下，泪腺倏然一酸，我大喊：“奶奶，我们一有空就会回来看您的！”
没有人回答，沈裴之也没有说话，他背对着站在车前，身影高大挺拔，这一刻他在想些什么我不得而知，但一定是比我更加沉重的难受，压抑的情感好似要从他身上溢出来了。
此时的我还不知道，这次告别，是和这位可爱老太太的最后一次见面。
——
去机场的路上，我和沈裴之都很沉默。
分离的场景并不稀奇。
但随着时间推移，人心成长，重要的情感会像树苗一样越长越大，越来越深刻。
沈裴之从小是跟奶奶长大的，这座小山村承载了他幼时的全部记忆。现如今村庄还在这儿，奶奶也在这儿，而他，要让他们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这感觉激昂而无力。
从车上下来，我主动上前拉住他。
“舍不得奶奶啦？”
他勉强对我笑了笑，反握住我的手往前走，“也没有，担心她身体。”
我下意识皱了下眉，“那要不找个人来照顾她？顺便有个人多跟话说说话，也能放心些。”
“我早就提过，但她不要，一个人呆习惯了。”
没等我说话，沈裴之先一步捏捏我的耳朵，半真半假道：“现在让她回来就一个办法，姜小姐如果愿意早点嫁给我，奶奶一定会乐呵呵的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我扯出一个假笑，“不怎么样。”
谁说就这么一个办法的？
再说结婚……他能再草率点吗？
沈裴之笑而不语，揉了揉我的后脑勺说：“不用太担心，奶奶身体很好，我也只是一时情绪，等会儿就好。”
我暗暗松了口气，拿出证件和他一起去办理乘机手续。
一个多小时，飞机落地京城。
沈裴之的助理刘威看到我，眼神有些闪烁不定。我知道他是在介意年后骗我的事，故意道：“哟，刘助理休完年假了？”
“姜小姐……！”
他顿时手足无措，双手合十看着我。
“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
我瞥了眼不远处接客户电话的沈裴之，抱着手小声道：“那你告诉我，沈裴之还让你撒了多少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