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蓝牙耳机扣在耳朵上,发动引擎的同时打给陆尧。
“祖宗,你总算接电话了!”
“抱歉……”
我手机被关了静音,上车起就扔在副驾驶上,没注意到电话。
“我看到今天的新闻了,直播团队有问题吗?黄伟铭有没有跟你联系?”
“联系不上啊!”陆尧语气焦急,“我们已经找了当地救援,但是信号很差,而且进山的路大部分都已经断了,情况很不好。”
“黄伟铭不是带了卫星电话?也打不通?”
“没有人接。”
陆尧急得团团转,“如果再联系不上,我们就必须得派人过去看看了,直播团队总共六个人,还有嘉宾博主,这都得由我们来承担责任。”
我沉了口气,把不安都压下去,“我大概两个小时能到,你安排个人跟我一起去,这一趟不走不行。”
“疯了?让你去?”
陆尧骂了句脏话,“要去也是我去!”
“陆尧!”
我很怕他挂了电话就走,加大音量喊了一声,“你听我说,我有山地经验,体能过关,并且也去过G市,我还和他们消防站的人都很熟,我去最合适。”
陆尧就没吃过什么苦,要是真的让他去走这一趟,谁救谁还不一定。
“你待在公司一样重要,现在几个大项目都在进行,我脑子没你好用,不适合留下。”
他最终还是被我说服,深深叹了口气道:“行,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微信给我发一下,我先给你准备好。”
陆尧一直是个很细心的人,除了我说的东西之外,他在网上搜集了一份清单,按完美的规格打包好。
机场出发前,他单独把我拉到一边,语气凝重。
“姜瑜,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告诉你,就算想借着工作转移注意力,那也请你注意力集中了,要是再敢让自己受一次伤,你以后就别想让我支持你亲自试飞。”
我眼眶蓦地一热,说不出的暖意在心里融化开来。
张开双手,我抱住他。
“我答应你。”
我没想到他心思那么洗,竟然能看出我的私信。
但现在这个状况,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所有人,总觉得哪里都是一团乱麻,理不顺剪不断,倒不如去做些有益的事情。
两个半小时后,飞机落地G市。
这座城市湿哒哒的,路边已经变绿的植物已经彰显着生机。
老杨看了眼时间,道:“姜总,我们现在是直接租车去基地,还是先联系当地消防?”
救援主力是消防队,联系他们当然很有必要。
我沉思片刻。
“直接去吧,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南方比北方暖和得早,四月初,一件冲锋衣足够抵御所有寒冷。我将拉链拉上顶,“走吧,抓紧时间。”
不出所料,等我们赶到消防站时,除了几个留守人员之外,其他人全部出动。
“这次灾害是真的挺严重,听说山里有个村被冲了,房子塌了不少,其他单位也派了不少人过来,但是光清理路障就得很长时间,严重阻碍了救援工作。”
工作人员说完,往我们身后瞄了一眼。
“你们带着这么些东西,想进去恐怕不容易。”
老杨皱起眉头,“进去不也得进,这些家伙事有大用。”
工作人员脸色僵了僵,然后一拍大腿道:“那我有办法了,不远有个村里的村民养了骡子,让骡子帮你们驮!”
“……”
就这样,在工作人员的帮忙下,我们不止调节到两匹骡子,还找了个经验丰富的当地人开车带路。
大哥看起来四十岁左右,常年务农,皮肤晒得很黑,说话自带一股亲和力,“过了前面两道弯就没什么信号了,你们现在还有什么消息没发完的,最好尽快。”
我和老杨对视一眼,都有种让我们交代好后事好上路的错觉。
老杨视频给他老婆报平安,我打了个招呼就无所事事,索性也拿出手机随便翻看起来。
指尖一顿,我竟然看到了沈裴之的未接来电。
难不成是幻觉?
我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节奏,仿佛要跳出来一样。
正在这时,车轮碾过一个大水坑,我一时不察往前猛倾了一下,手机脱手掉到了座椅下方。
老杨扶着我,“姜总,没事吧?”
“没事。”
“手机掉了?我帮你捡。”
“不用,等到了再说吧。”这山路颠簸得不行,没必要为了捡个手机折腾。
公路越来越难走,最后十几公里硬生生开了两个小时。司机往前面看了一眼,转头对我们说道:“车只能到这儿了,后面要步行。”
下车,老杨从座位底下帮我把手机捡起来。
他像是看出了什么,犹豫道:“姜总,你是不是有个很重要的电话要打?不然试试这儿有没有信号?”
我摇头,“不用了,先找人要紧,走吧。”
除了开车大哥之外,消防站还安排了两个年轻队员和我们同行,以防万一。
将装备都绑在骡子背上,大哥摸着骡子的脑袋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转过来交代道:“连着下了几天大雨,这一路的土都松了,你们可要小心啊!”
山路上都是大水冲刷过的沟壑。
泥巴一踩就松,又稀又滑。
这段路程,是我过去二十多年里从来没有遇到过的艰难,还没走到一半,身上已经像是在泥地里滚了一圈。
绕过一座山,穿过一条长长的峡谷,我们总算看到不远处的平地上有搭起的帐篷。
“那里应该就是给灾民们休息的地方了!”
蓝色帐篷一个接一个,我们过去一问,才知道还有不少人被困在村里。
“好几户人家的房子都被冲垮了,消防员正在满村子挖土找人呢,能不能找到还是个未知数。”
“是啊是啊……太可怜了,二妞家只垮了那么一点,她父母和她哥都没了,更别说那几家人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我们有些不明所以。
一问才知道,二妞是个小女孩。
家里四口人现在就只剩下她一个。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沉重,再加上这两天时间一直在折腾,吃不好睡不好,憔悴得仿佛生过一场大病。
我脑海里突然嗡的一声,侧目看向那两个正在安抚群众情绪的消防员,“有没有准备消毒水?这里必须全面经过消毒,有条件的话村子里也消一下毒。”
大灾之后很容易滋生疫情,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考验。
两个消防员面面相觑。
“我们马上去汇报!”
我抬头看着远处乌云密布的天空,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