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晴往前走了一步，眼睛里的情绪像是随时会化成野兽吞没我。
她冷笑：“谁说没犯法？你一家子做过多少违背天良的事，你心里不清楚吗？警察没抓你们，是我们沈家大度！”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我能清晰看到她脸上的厌恶和恨。
秦明有些看不下去，把我往身侧拉了一下，“这位阿姨怎么说话呢？现在是法治社会，抓不抓人是你说了算的？”
“你谁啊？”
柳晴嗤声，上下打量秦明两眼，“小白脸儿是吧？我跟她说话的时候你别插嘴，跟你没关系。”
秦明还想说话，我一把拉住他，沉着呼吸道：“够了，我们走吧秦明。”
柳晴说得对，我跟他们有任何恩怨都和秦明没有关系。
今天过年，我也并不想跟他们产生任何冲突。
然而我低估了柳晴对我的恨意，事实是不管我做不做什么、说不说话，光是出现，对她而言就是一种伤害。
虽然我并不明白这种伤害从何而来，但足以让她竖起浑身尖刺，自损八百也要伤我一千。
她上前一步狠狠拽住我的手，厉声道：“姜瑜，你跟你妈真是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你是不是在跟踪裴之？是不是！”
柳晴的动作太过突然，我和秦明都没反应过来，倒是她刚才挽着的那个女孩仿佛受了惊吓一样，害怕的躲到了沈裴之身后，赶紧抓住他的衣袖。
秦明倒吸一口气，尽力想拉开她的手， “这位阿姨？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你报警？报啊！”
柳晴毫不畏惧，“我倒是要看看警察会怎么判！”
“你先松手！”
“你给我让开！”
“……”
我站在中间，他们俩的拉扯力带得左右摇晃，尖锐的声音快让我的脑子爆开了。
正当我忍无可忍时，另外一道沉冷的嗓音率先响起——
“够了！”
一瞬间的安静。
沈裴之大步走过来拉开柳晴，目光深谙，“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要不要给你搭个戏台班子？”
“你……！”柳晴胸口剧烈起伏，没想到沈裴之会当面呵斥她，“沈裴之，你就这么帮着一个外人是吧？我是你妈！”
“就因为你是我妈我才管你，你换一个人试试？”
沈裴之说完，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我和秦明一眼，那眼神里的情绪太过汹涌，令人望而生畏。
我死死抠着手心，脸上没有泄露出任何情绪，“沈总要是有空，还是多给令母做做思想工作吧，这样在大街上拽着人不放不太礼貌。”
我谁都没看，冷冷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拽着秦明离开。
一路上都是沉默。
秦明默默跟在我身边，什么都没问。
走到京大门口的时候，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一声苍茫的钟响，绚烂的烟火齐放，整片天空都被乍然的光亮照得通明，如梦如幻。
新的一年到了，一切翻开新的篇章。
秦明英俊的侧脸被火光照着，流畅漂亮。
“姜瑜。”他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新年快乐，不开心的事情就留在昨天吧，回去睡个好觉好吗？”
我鼻尖蓦然一酸，低声说：“新年快乐。还有……抱歉。”
“怎么又给我道歉？嗯？”
男人声音温柔清润，“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说这些。”
秦明送我回去时父亲还没睡，看我们一起出现在门口，眼睛里难掩喜色，说话间又提起秦明的父母，询问他们什么时间回国，到时候一起吃饭。
秦明一一作答，学生的恭敬和晚辈的谦卑融合得恰如其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的父亲看他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了。
“爸，您怎么像刚认识他一样？”
秦明一走，我就疑惑的问出了口。
父亲的回答很简单：“以前看他都是站在挑毛病的角度，现在也是挑毛病，但是新的角度挑不出毛病，可不像刚认识一样吗？”
说得有理有据，我无处反驳。
父亲又说：“这两天都没什么事，你们多约着出去玩玩，不用管我。”
我乖巧点头，心里想的却是……还好我跟秦明对过口风，不用费劲心神的装模作样，若是父亲非要我们约着出去，大不了走出这扇门就各玩各的。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
秦明的父母竟然会突然回国。
大年初五，家家户户还在热闹的时候，父亲直接接受了对方的邀约。
国宴标准的餐厅，逢年过节总是一厅难定，但秦家的身份摆在那里，有的是人凑上来帮忙办事。秦明的父母上午刚刚落地，中午就出现在了饭局上。
我和对面的秦明对了个眼神，该有的礼数必然是不能落的。
打完招呼落座，父亲和秦父叙旧，秦母的眼神则时不时落在我身上。
那种精锐的带着欣赏温婉的目光，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好在秦明也看出这一点，主动给他母亲倒了一杯茶，“妈，您这一路辛苦，先喝点茶。”
“好。”
秦母很满意的收回目光，笑着说：“我就是在想，没给小瑜带见面礼，应该怎么道歉比较好。”
我心里一阵惶恐，连忙道：“伯母您客气了，我今天见到您就已经很高兴了。”
这顿饭抱着怎样的目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吃着饭，话题逐渐往我和秦明身上带。
从秦父秦母赞赏有加的态度看来，他们对我应该是挺有好感，到最后的字里行间，恨不得赶紧把事情定下来似的。
父亲也乐见其成，直接表态道：“只要他们两个年轻人感情发展顺利，我也不介意随时准备着办喜事。”
秦母笑着附和，温温看向秦明。
“秦明，你说呢？”
“妈……”
秦明嗓音有些无奈，在触及到我父亲的眼神时又立马正经起来，担保似的道：“我一定努力，尽快得到姜老师的认可，几位长辈放心！”
三位长辈哈哈大笑，眉目一转，眼神又飘到我身上。
众目睽睽的注视，让我一阵头脑发热。
我微微一笑，“那……同 志好好努力。”
他们笑得更加开怀。
我不动声色的看向父亲，此前他从未有过这么欣慰的表情，而秦父秦母也高兴得满面红光。
饭局结束分开时，秦母亲切的握着我的手，声音温柔：“阿瑜，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伯母您太客气了。”
“这是礼貌问题。”
她看了眼不远处正和父亲说话的秦明，柔声道：“秦明这孩子从小不在我们身边长大，性格上受到的拘束少一些，但他本性肯定不坏，要是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只管骂，千万别客气。”
我一怔，还以为伯母会说多包容，竟然是……只管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