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舅舅工作的公司隶属沈氏,挂职项目经理,具体的工作内容却不怎么清楚。
给我打电话的是他办公室的同事,语气急切,“你是不是林方铭的女儿啊?”
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什么事吗?”
“你爸出事了!”
这话犹如晴天惊雷,一瞬间劈在我心上,我急切地问:“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下大雨沙场后方滑坡,他说去看看情况,这一去两个小时都没回来,我们派人去找了,根本找不到啊!”
我转头看了眼窗外,哗哗啦啦的雨从下午到现在没有停过。
滑坡……
这两个字让我心头一颤。
顾不上其他,起身拿起外套和车钥匙就往外走,“电话能接通吗?有没有报警?”
“失踪时间不足二十四小时,不足立案,而且沙场的工友对后山比警察熟啊,这……”
得到结果,我一秒的时间都不想浪费,直接打断他道:“手机号就是我的微信,麻烦您加一下发个位置给我,我现在过去。”
走到门口,我突然想起家里有一台刚刚精测过的机器,转身跑回客厅,打开工具箱,迅速检查一番后就拎着出了门。
大雨的夜晚,路上几乎看不到人。
沙场在郊区的山脚,很远。
我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给陆尧发了信息和地址,让他睡醒联系不上我的话到沙场的位置。
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赶到沙场,我从车上下来,扫了眼满身泥泞的牧马人。
真TM险!
几乎是淌着泥坑过来的。
里面的人听见声音从集装房里出来,为首的正是刚才跟我通话的马哥,他满脸急色,把情况简单跟我说了一遍。
我听着,快速往身上套着雨衣。
“听明白了,但我可能要麻烦你们派个人给我带路。”
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一愣。
“姑娘,你要上山?”
“是,万一我舅舅出了事,拖到天亮也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
雨太大,说话要吼着才能听见,我直接伸手把他的伞拽过来挡在引擎盖上,打开防护箱检查飞行器的状态。
马哥目瞪口呆了两秒,结结巴巴道:“你……你打算用这玩意儿找你爸、你舅舅?”
我抬头。
几人表情怔愣,仿佛觉得我在开玩笑。
我深呼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解释:“这台机器配备了热成像,全辐射红外检测模块,可以实现32HZ/125HZ的高清热辐射红外图像……简单来说,它可以GPS定位巡航,找到山里的人。”
但这场雨已经持续了一整天,空气温度已经低到了一定程度,机器状态说不好,舅舅的状态也说不好。
能不能找到还是个未知数。
总归要试一试。
马哥喊了两个人跟我一起上山。
林子的路铺满一层干枯树叶,踩下去就是一个窝,抬起脚又快速回弹。
淅淅沥沥的雨砸在树叶上,手电筒能见度很低。
我找了一处相对开阔的位置,转头道:“麻烦您,帮我撑一下伞。”
当旋翼发出嗡嗡声飞出去的那一刻,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把所有的祈祷词都说了一遍,舅舅不能出事……一定不能,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
它有没有听见我不知道,旋翼声很快被雨声淹没。
这座山说不上高,但地势略广。
飞行器的探索范围有限,我只能一处一处的试,跟我一起来的两个大哥已经被冻得哆嗦,我咬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心下愧疚滋长……但我没有办法,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姑娘,这……还要找多久?”
“是啊,不然我们还是等警察来吧?”
一直看不到希望,他们明显已经没有耐心。
我 操作控制器的手微微发抖,体温正在一点点散去,但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找到舅舅。
“你们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还有一片区域没有找,我再看看。”
两个大哥对视一眼,最终也没有走。
我很感激。
舅舅能在哪儿?
我知道,舅舅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舅妈说他会经常复盘工作中遇到的问题。
再加上工人跳楼的事对他影响很大,这次山体滑坡,他一定担心会影响到沙场,有不少工人住在那儿……
我想到这些,眼眶不自觉发红。
就在我濒临崩溃时,悉悉索索的声音由远至近。
两个大哥将手电筒照过去,声音激动:“谁?是林经理吗?”
我没说话,但手已经紧紧捏在一起,目不转睛盯着那个方向。
不多时,一只手伸出来扒开挡路的树叶,紧接着的高大身躯正好在在光源中央,他像黑暗里分裂出来的骑士,锋芒雾暗。
逆着光,等那道身影走进了我才看清男人的脸。
……沈裴之。
“你……怎么会来?”
我想着就问出了口,声音哑得不像话。
他拧着眉头,深邃的眼神在我脸上停顿了两秒,然后扭头看向旁边的两个人,“辛苦,你们先回去休息,这边交给我。”
两个大哥虽然失望,但听他这么说也是松了口气,留下手电筒,交代两句话就干脆利落的下山了。
“项目上的员工出了问题,我收到消息有什么大惊小怪?继续做你的事。”
我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继续。
风大雨大。
我身体抖动得不自知,直到一件冲锋衣披在我肩上,我的视线从肩膀看过去,停留在男人昏暗中冷峻逼人的侧脸,“做什么?”
“披着。”
两个字,不容拒绝。
我伸手把衣服拽下来还给他,“我不冷,沈总还是自己……啊嚏!”
“……”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半晌。
沈裴之突然把我手里的控制器拿走,这次直接拉着我的手往袖子里塞,“我跟你一起找人,要是冻死在山上,我得被追责,姜总最好听点人话。”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却有明显的不快。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中了我,我只觉得刚才强忍的情绪,在这一刻猛地决堤。
我低着头,眼泪不受控制的砸落。
“沈裴之。”
他应该看不见我在哭,没说话。
“我舅舅不会有事的对吧。”我在跟他说话,也是在跟内心深处的自己说话,“他很善良,努力生活,上次挪用公款也是逼不得已,他已经知道错了,所以想尽力弥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身旁一直没什么动静,我甚至以为他的出现只是幻觉,然而下一秒,男人微凉的怀抱笼罩在我身上,低低的嗓音仿佛能戳中心底,“会找到的,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