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到医院也就半个小时，出于礼貌我带了束花。
陆尧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跟我一起上楼，“你跟那对母女说话的时候别太客气，要是那个老太婆敢说你一句，我把病床都给她掀了。”
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义正言辞得像个判官。
“不怕她讹上你？”
“讹呗。”
陆尧无所谓的哼哼，“老子还没见到能混过我的人。”
到病房门口，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许清欢母女的说话声，我轻轻拉了陆尧一下，示意他先别打扰。
刚想转身走远，却从她们的对话里听到我的名字。
我脚步不由自主的一顿。
“那个姜瑜，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淑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满，“你之前不是一直盯着他们？就这样还能被她钻了空子，你说你有什么用？”
许清欢一改之前的柔弱形象，反驳道：“说得轻巧，她跟裴之有合作关系，我能直接说不让他们见面吗？那不是显得我很不懂事？”
“也是……”
林淑叹气，“那现在怎么办，你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呀想好。”许清欢语气烦躁，听起来快哭了似的，“裴之现在打定主意要跟我分手，他说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但是没办法再跟我在一起了……”
“他、他是不是真的对那个姜瑜旧情复燃了？”
“我怎么知道！”
许清欢声音陡然拔高，烦不胜烦道：“但他也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吧？不然之前干嘛答应跟我结婚？只是姜瑜一出现，他眼里就只剩下那个女人了。”
林淑哼声道：“那还不是怪你自己，既然是他的救命恩人，就应该借着这个机会趁早把人拿下，你看你，在一起这么久还没在他家留宿过。”
“男人啊，只有跟你变成自己人之后，才会真的对你另眼相看。”
“晾着晾着就凉透了，你到底明不明白？”
林淑七嘴八舌说了一堆。
许清欢道：“我知道了。”
我连忙一个反身靠在墙上，心里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鼓在敲打，一下，又一下，震慑着我的心脏。
她们短短的对话里，实在包含了太多信息量，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喂，魂没了？”
陆尧疑惑的凑过去往病房里扫了一眼，没什么异常。
“你到底咋了？”
“……”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摇头，“没事，就是刚才出现幻觉，好像看到鬼了。”
陆尧眼睛都瞪直了，“真的假的？”
这时候，就别管真的假的了。
我拍了他一下，“好了，进去吧，看完受害人我还有事。”
陆尧走在我前面退开病房门，我看到许清欢和林淑飞快对了个眼神，随后笑着跑过来牵我，“姜瑜姐，没想到你来这么快，吃饭了吗？”
我看着她笑笑，“没吃，来看你们比较重要。”
花递给林淑时，她很看不上的翻了个白眼。
勉强接过去放在旁边。
许清欢眼底有一丝幸灾乐祸划过，我当没看到，语气如常地问：“你不是说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怎么样？”
许清欢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不太自在的从旁边拿出两张单子，“倒是……没什么大事。”
“没事不是该高兴吗？”
我笑笑，伸手接过检查单，“怎么感觉清欢你不太开心的样子？”
“没、当然没有了！”许清欢连连摆手，“我只是在想明天一早我妈就可以出院了，不知道裴之有没有空来接我们。”
我挑眉，没再接她的话，而是低头看向手里的几张单子。
从数据上看，林淑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脑部CT的片子也显示一切正常。我不禁有些想笑，这位母亲为了女儿能见到金龟婿，也是真能豁得出去。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抬头道：“既然没什么事，那你把这两天的账单给我，我转给你。”
许清欢有些为难，“姜瑜姐，昨天一直是裴之在跑，是他给的钱。”
见我没说话，她又大度道：“要不就算了，本来你和裴之就是老同学关系，我们没必要那么生分的。”
我含笑看着她，“一码归一码，我和沈培芝的关系，应该与你无关。”
“……”
许清欢脸色瞬间就白了下去，无话可说。
想了想，我还是拿出手机给她转了一笔钱，四位数的中间，不多不少。
“虽然阿姨身体没什么事，但毕竟因为我受了伤，我理应做出赔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去给阿姨买好吃的。”
说完我转头看向病床上的林淑，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这个人呢，不喜欢欠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欠我，脾气不好，一直以来惹我的就没什么好下场，所以阿姨以后聊天还是小心一些，别再伤着自己了。”
林淑然是想骂我的，但被许清欢瞪了一眼，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我和陆尧一起离开，后面再不关我的事。
吃完饭回家。
我洗完澡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眼前不断闪过昨晚的画面，还有许清欢母女说的那些话。
沈裴之他……
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按照他们所说，和许清欢在一起确实是救命之恩，那他又为什么要取消婚约？
这些事情原本轮不到我来想，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甚至很想很想给他打一个电话。
就这么反复纠结了两个小时。
我蹭的一下坐起来，摸出手机。
毫不犹豫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铃声响了几遍，那头终于接起，寂静的听筒里时不时传来一声电流的呲呲声，我紧张地攥紧手指，心乱如麻。
“怎么不说话？”他低声。
“我……”
我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继续说：“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跟许清欢分手？”
“你觉得呢？”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一点点传进我耳朵里，“姜瑜，你觉得我为什么会跟她分手，觉得我为什么会回国。”
我没回答，心里隐约有个答案在浮浮沉沉，却尤为不真实。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两下敲门声，他在我耳边说：“开门。”
“……什么？”
我猛地抬头看一下门口，满眼震惊。
现在都快十二点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心里充满疑问，但我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捏了好几下手心才落在门把手上，拧开。
门被推开的瞬间，男人的大掌扣着我的脖颈往前一拉，深深的吻落下来。
手机里的声音和现实重叠在一起，仿佛将我拉进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不知过了多久。
他松开我，单手摁断通话。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我脸上，近在咫尺的眼眸温柔沉溺，凝视着我，“明白了没有？嗯？”
我眨眨眼，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他低低笑出声，指腹摩挲着我的脸颊。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他珍视的、一直在他心里的、无可替代的，我听见他说：“姜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