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欢愣了一下,随后便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好像我怎么欺负她了似的。
“姜总好大的派头,这是训员工训上瘾了,逮着谁都想骂两句?”冷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我抬头,才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但肯定是在我那句话之前。
我看了许清欢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
“沈总哪只耳朵听见我在训人了?我只是觉得好好说话有点费劲,语气重了些而已。”
我已经婉拒了几次,许清欢还叽叽喳喳的,不上火才怪了。
沈裴之并不想听我解释,面无表情。
“道歉。”
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来,我不可思议地抬头,“什么?”
沈裴之看着我的眼睛,重复:“我说,给清欢道歉。”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道歉的点在哪里,不发火,难不成就等着这两个人一天天来骚扰我吗?
许清欢委屈巴巴的吸了吸鼻子,果然是年轻,戏也好,忍泪吞声的大度被她表演得恰如其分。
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角,小声说:“没关系的裴之,姜瑜姐工作心烦也是正常的。”
呵,她的意思是,我把工作的烦发泄到她身上了?
这姑娘还真是有趣啊。
沈裴之安抚性地拍拍她的肩膀。
声音和目光都柔和的,“错了就是错了,应该道歉。”
下一秒轮到我时,他的眼神倏地锋利起来,“姜总也算是个商人,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这样极致的反差,让我本就烦躁的心情雪上加霜。
我感觉我已经忍到了一个临界点,在爆发的边缘徘徊。
“二位是不是没有搞清楚这是哪里?”我抓着桌角的手关节泛白,目光如炬地看着沈裴之,“是你们,非要跑到我的办公室里来,现在要我道歉?”
男人没说话。
他眉梢渐渐拧起,目光发寒。
许清欢大概没见过我这么强势的模样,有些慌神地挡在沈裴之前面,“裴之,你别生姜瑜姐的气……我真的没关系的,我不该非要她按时吃饭,我……”
她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泫然欲泣。
又急又慌,惹人心疼。
你看,人家只是想让我按时吃饭而已,是我不识好歹了。
沈裴之心疼得不行,低低安慰,“她没礼貌,你哭什么?不吃就不吃,下次就让她饿死好了。”
他冷嗤一声,抬头睨着我。
“姜总,希望你能永远这么硬气。”
说完就带着许清欢走了,那个漆黑漠然的眼神,让我心里止不住发冷。
但他本就恨我,本就是会给我使绊子的,一个罪名和多个罪名,似乎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绊子会如此之大。
——
运动会近在咫尺,星灿所有员工都投入紧张的工作氛围中。
飞行表演的无人机加入了全新系统,自然需要重新赶制一批新的机器,然而等我们的工艺流程和成本明细报上去之后,得到的反馈却是价格过高。
生产小组已经严格控制了预算,这样的情况对他们来说,和鸡蛋里挑骨头没有区别。
陆尧头疼得没办法,跑到我办公室抱怨。
“那么大项目,咋那么抠搜?”
“我看来看去也不知道还能往哪儿压缩,这群人是有病吧?他们那么厉害,怎么不去垃圾桶翻原料?这他妈最少能省一大半!”
我任由他骂,认真翻看着上报的资料。
确实没地方再压了。
“你先别急,我打个电话给晏总问问情况。”晏志华为人豁达敞亮,并不像找茬的人。
“别打了!”
陆尧直接伸手拍掉我的手机。
我感觉出一丝不寻常,看着他的眼睛问:“到底是因为什么?”
陆尧一愣,然后懊恼地挠了挠后脑勺,“还能因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场运动会最大的赞助商是谁?”
这回换我怔在原地。
“那个裴狗!”
他越说越气的冒烟,“我之前虽然看不上他吧,还觉得他脑子里是有点儿东西的,现在看来简直什么也不是,因为一个女人是非不分,还用上了这么卑鄙的手段,简直不是个男人!”
前两天我和他们的不愉快,整个公司都传开了。
他这番操作,相当于正大光明的替许清欢出气,以及用事实告诉我……我的脸面到底值得起几个钱。
还真是煞费苦心。
“姜瑜?”
陆尧说半天没听见我开口,掰着我的肩膀把我转过去对向他,“实在不行……要不这个项目就算了吧?咱不受他的气。”
“你当玩过家家呢。”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暖,抵消了刚才的闷闷痛意。
“合同都已经签了,我们虽然不是什么大企业,但契约精神得有,再说上哪儿去找那一大笔违约金?”
不就是降低预算吗?
我倒要看看,他准备拨多少钱给这批飞行器。
我和陆尧一起去找晏志华,同时约了沈裴之,两个小时的会开下来,得出的结论是预算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再降低三个点。
陆尧扯开领带,笑了一声。
“沈总这是可以为难我们吧?降低三个点,你知道是多少钱么?”
沈裴之不以为意地挑眉,“能有多少钱。”
“当然没有多少钱了!”
陆尧音量稍稍提高了些,尚且还维持着理智,他曲起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问题就在这儿,我们原本预算本就不高,现在还非要我们浓缩成本,到时候出了任何问题,又是我们的问题,嗯?”
“陆总似乎对自己的团队很没信心。”
沈裴之的音色磁性,淡淡的语调充满商人的压迫感。
“据我所知,贵公司之前一直在和中原代工厂合作,为什么不考虑在这上面节约点成本?”
陆尧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从这个刁钻的角度分析。
“好。”
不等他回神,我直接答应。
“既然晏总和沈总相信我们,我们自然也会不负众望,把预算再降低3%。”
从公司出来,陆尧直呼我疯了,“三个点听起来不多,实际做起来有多难你不是不知道。”
“这次合作我们本来就没有赚飞行器的钱,他们这不是逮着一只羊薅毛么?”
“……”
他絮絮叨叨没停。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上了副驾驶。
等车厢里彻底镇定下来才冷静地说:“陆尧,这次合作无论如何我们也不会亏,运动会的关注度自然不用多说,我们做好这场表演,免费的广告说不定能打出国门。”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咕哝:“这倒是。”
“至于沈裴之提的要求……”
我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尽量忽略某些不该有的感觉,“虽然过分了点,但对我们自身来说也是个挑战,对公司来说也算是好事。”
陆尧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脸色难得发沉。
不知多久,他才幽声问我,“那你呢姜瑜?这样能让你对他彻底死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