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期都有阿姨过来打扫,所以即便我没在这儿住的时候,客房的卫生也很干净,我把奶糖放在床上,刚想去给她打水擦脸,就听见桌上的手机响了两下。
是工作信息。
我沉了口气,去阳台回电话。
等我打完电话转过身来,看到的就是沈裴之拿着毛巾帮奶糖擦脸的场景,轻柔谨慎的动作,仿佛一个真正的父亲。
这一刻,我心里漫出一股温温 软软的情绪,没多久就把整个胸腔都占满了。
沈裴之给奶糖洗完脸又擦了手,直起身来时转头就看到了我。
他没说话。
也没有动。
隔着玻璃和我四目相对。
也许是夜晚的氛围本就让人情绪上头,我竟然觉得能看懂他眼睛里包含的情绪,以及……我自己心里那奔涌而出的情感。
过了十几秒,他温温勾了一下唇角,转身端着水去了洗手间。
再出来时已经神色如常。
沈裴之走到阳台,顺手拉上门。
“天气不错,要不要喝一杯?”
我有些怔楞的看着他的脸,“你眼睛才刚刚好,能喝酒吗?”
“一点点,无妨。”
“……”
他说完就转身回去拿酒和杯子,没再给我反应的机会。
所以当我和沈裴之面对面坐在阳台上喝酒时,我才想,今晚的月色确实很美,晚风也退去了夏日的燥热,显得弥足温柔。
尤其是——
只要我们一转眼,就能看到床上安睡的小朋友。
“姜瑜,其实我真的想过放你走。”
这是沈裴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看着他,昏暗的夜色下那张脸棱角分明,俊美精致的眉眼像是工笔画精心雕刻出来的一样。
“那为什么没有?”
“是啊,那为什么没有?”
他抬眸看着我,目光深处坠着沉甸甸的重量,“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什么总是在我走出去的时候,你又要出现?”
“因为……”
我眸光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怕你走远了。”
“……”
沈裴之沉默。
他似乎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喉结滑动,声音比刚才多了一丝哑意,“姜瑜,别想着跟我玩什么成年人的游戏,我怕你玩不起。”
“我从来都没有想跟你玩什么游戏。”
我嘴边扬起一抹苦笑,笑他也笑自己。
“我以前以为几年的时间过去,对你的感情和执念早都该放下了,我也没有必要沉溺在过去。”
“走出来其实并不难,你看我在国外过了三年没有你的日子,不也一样还是好好的?”
我胸口憋着一口气,说着就端起酒杯,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继续。
“但是我必须要很忙很忙,让自己完全没有时间去想你,也没有时间去想那些恩怨。确实是能的,我能做到冷漠无情的想你。”
但只要是能想到,就是还在意。
我只是把那种感觉压下去了而已。
沈裴之当然也能听出这层意思,灼热的目光瞬也不瞬,盯着我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嘲弄还是什么。
“姜小姐根正苗红,没想到竟然能做出家里红旗不倒,内心彩旗飞扬的事。”
我倏地抬起头,“我怎么彩旗飞扬了?”
飞谁了?
他眼神越发冷锐,沉声提醒我,“你有家庭。”
“谁跟你说的我有家庭?”
“……”
我把手撑在桌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想到沈总也有脑子转不过弯的时候?”
沈裴之神色冷冷,突然顶着腮笑了。
他往后靠了靠,滚动的喉结性感撩人。
“奶糖,是谁的孩子?”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语气依旧很淡,仿佛并没有把奶糖往自己身上想,仿佛笃定自己的猜测没有偏差。
我学着他的姿势,漫不经心往后挪了一下,“既然没有结婚,当然就不是慕迟的,再说你有听到过她叫慕迟爸爸吗?”
沈裴之眉梢轻动,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眼神有点渗人,
就好像……
我如果不实话实说,他就会用什么办法收拾我一样。
我舔了一下嘴唇,避开他的眼神看向外面,城市的霓虹盛景一览无遗,我轻声说:“你不是很不想知道的吗?”
他的眼睛恢复我就告诉他一个秘密。
这句话我对他说了两次,但他都兴致缺缺。
沈裴之低笑了一声,“姜瑜,你觉得现在跟我纠结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说:反正都是要说的,早一点和晚一点并没有什么差别,他想知道和不想知道,也没有区别。
我有点来气,重新倒了杯酒喝了,然后冷不丁开口:“你的。”
“……”
空气骤然寂静。
我紧紧盯着对面的男人,没有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最开始的那点儿笑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收了起来,他目光甚至带着一丝阴郁,低沉的声说:“姜瑜,这种玩笑不好笑。”
这反而是把我逗笑了。
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都不觉得奶糖哪儿跟你很像吗?”
其实是真的很想。
奶糖的眼镜和鼻子。
完全就是沈裴之同款。
沈裴之漆黑的眸子里黑云滚滚,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接连倒了两杯酒喝完,起身疾步走向阳台边,抬起手把上衣扣子一颗颗解开,单手叉腰,光从背影看都能察觉到那股压抑的情绪。
几秒钟时间。
他骤然转过身来,“姜瑜,你他妈……”
骂了一般,后面的话又被他咬牙咽了回去。
我见他又转了回去,心想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是别人的孩子他都可以接受,是自己的难道不是更好?
再说隐瞒他这件事。
之前我都么打算跟他在一起,不隐瞒难道要坦白吗?
沈裴之重新坐回凳子上,看到我还没来得及收起的表情,冷笑着说:“我还没跟你算账,你倒好意思噘嘴?”
“……”
噘嘴怎么了?
“姜瑜,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掐死你。”
我看着他,那黑黝黝的瞳孔如同一个触不到底的黑洞,稍不注意就会坠入其中,难以自拔。
心脏的跳动逐渐恢复了平静,我缓声道:“这也算不上欺骗,当初出国是形势所逼,我也没想过再跟你有什么纠葛,那孩子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他眉头越拧越紧,我又看着他说:“以前的事情扯平,我们重新在一起,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