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对我来说犹如晴天霹雳,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半晌才颤声道:“你说……奶奶怎么了?”
刘威沉沉的叹了口气,“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今天一早沈总就接到老家的电话,说老太太快不行了,让他赶紧回来。”
“回来勉强见到了最后一面,但老太太还是没撑过去。”
我原地踱了两步,靠在旁边的墙上。
“那……”
一开口嗓音蓦地哑住了。
我暗暗深呼吸两口气,调整好才问:“他还好吗?”
“不太好。”刘威实话实说,“沈总从早上到现在滴水未进,也没有吃饭,大小事都自己操持,我们根本就插不上手。”
我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不疼,却酸涩得难受。
最终还是决定回去一趟,路途中我接到林女士打来的电话。
她声音很兴奋:“瑜宝!我刚刚才听你爸爸说,你做了亲子鉴定是吗?”
“嗯。”
我心不在焉,注意力都在路况上。
“那简直是太好了!你今天晚上有空吗?回家我们一起庆祝一下吧?你是不知道,我刚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没跳起来,你……”
“我现在在开车。”
我大脑本就混乱,此时听她这么说更像是一团浆糊,“我有事要去外地一趟,等我回来再说,好吗妈?”
林娇连着说了几个好,还是没挂,“你不知道妈妈有多高兴,你爸不是沈安逸那个渣男,过年都没这高兴!”
“……”
我忍着听她说完,继续赶路。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开那么久的车,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从村口就能看到里面灯火通明的场景。
沈裴之给奶奶办了老家的丧葬会,一切按传统来。
我呆了好一会儿才下车,脚步有些虚浮。
走过去的路并不长,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谈论,老太太有怎样一个孝顺的孙子,排场如何大,走的时候如何安详。
这些钻进我耳朵里,勾勒出不远处揪心的画面。
男人双膝跪地,墨黑的发梢垂在额前,挡住了那双深沉的眼睛。
他明明没有什么大悲的情绪起伏,却莫名让人觉得,他所处的时空都是不一样的,那儿的天地一片灰白。
好久好久,陌生人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最终是刘威看到我,走过来将我拉到边上。
他小心翼翼的扫了眼另一边,压低声音道:“姜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目光沉沉,嗓音艰涩道:“我过来……送送奶奶。”
“你还是走吧。”
刘威神色为难, “我也是才知道,老太太心脏病突发好像是因为……因为你,沈总现在恐怕并不想见到你,也不会让你祭拜老太太。”
我抬起猩红的眼睛,“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刘威生怕我被沈裴之发现,“沈总吩咐我去查了一个电话,那个电话是你母亲的,老太太应该是接了这个电话就发病了!”
“……”
轰的一声。
我脑子有什么瞬间倒塌了。
“不……不可能。”
林娇下午才给我打电话,她明明是才知道这件事,怎么可能是她?
想到这里,我扭头看向沈裴之的方向,想去跟他解释清楚。刘威一把拦住我,压低声音劝道:“姜小姐,你现在过去完全没有意义,沈总不会听你说的,气头上怎么可能听得进去?要不你们今天先回去,等他情绪好一点了我通知你?”
我知道刘威说得对,但是今天既然来了这儿,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不做我又能干什么?
我看着不远处那道身影,沉声问:“有事呢么我能帮上忙的吗?什么都行。”
刘威盯着我半晌,终究是不忍,拧眉道:“那好吧。那你千万不要被沈总发现了。”
我说好。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都跟在后厨打杂。
什么都做,哪儿有活儿就往哪儿去,但也尽量避开了和沈裴之见面。
可这里就那么大,能躲到哪里去?
人来人往,随口一提他都能猜到是我。
他在后院看到我的时候,我正和一个大婶提着一桶鱼艰难前行,低着头,直至看到面前铮亮的皮鞋时才倏然停下脚步。
“诶……”
大婶还不明所以,催促道:“继续走啊小姜,怎么停下了?”
她抬头一看,才发现我面前站着个一堵墙似的男人。
“这不是沈家小子吗?怎么了,前面缺啥了?”
沈裴之没有回答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那一瞬间,仿佛阴森森的藤蔓缠绕在我身上,让我浑身不得动弹。
“婶婶……”
我仓皇移开目光,对大婶道:“我跟他……有点事情要说,麻烦你辛苦一下。”
大婶看看我,又转过去看看沈裴之,总算看出一点别样的苗头来,:“那个……那没事啊,你们慢慢说,我就先去忙了啊。”
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周遭的空气也跟着变得稀薄起来。
良久之后。
我抿唇喊了一声:“沈裴之……”
喊出口,又是无言。
明明只有几天时间没见,我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着他,好像从未认识过。
那双眼睛漠然到冰冷,嘲讽、毫无感情。
“你来做什么?”
大概是太长时间没有喝水,他嗓音嘶哑得不行,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你是怎么有脸出现在这儿的?嗯?”
平静的音调,却莫名刺着我的心。
“我……”
起紧紧攥着手,低声道:“我想送送奶奶。”
“呵。”
短促而低沉的讥笑,他问:“你也配?”
“沈裴之。”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我跟你保证,林娇不会打电话给奶奶,更不会说什么让奶奶生气的话,她……”
“你拿什么保证?”沈裴之打断我,往前迈了一步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的姿态仿佛带着一股审判意味,“我调查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你的母亲,这不就是你们母女想看到的结果?满意了?”
他完全没有要听我解释的意思,这让我心里也生出一股气来,“你调查的,你怎么调查的?”
他眸光阴沉,没有说话。
我胸口起伏,想到奶奶就眼泪不自觉的流。
“每次都是这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不能听我说两句吗?”
沈裴之冷笑,那副阴阳怪气的神色又来了。
“证据都摆在面前,你还想怎么解释?”
他目光深得能滴出墨来,“怎么解释还有用吗?奶奶已经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