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哑口无言，刚才准备的话瞬间堵在喉咙里，出不来也下不去。
“怎么，哑巴了？！”
他怒吼。
我喉咙滑动，低眸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林娇不会给奶奶打电话。”
“你说不会就不会？”
“对，我说不会就不会。”
我知道沈裴之不会相信，但我必须要说清楚，“林娇虽然讨厌柳晴，但她绝不会把气撒在奶奶身上，过去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打扰过奶奶不是吗？”
甚至奶奶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正是因为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所以奶奶才对你们母女俩的行径一无所知，才会被气到心脏病发！”
沈裴之一边说，瞳仁里仿佛能滴出血来。
嘴角含着一丝冰冷的弧度，令人生寒。
“你妈还说得很全，从五年前那件事情开始，事无巨细，还告诉奶奶你是沈安逸的女儿……怎么，她现在是以这件事为荣了吗？就不怕遭报应？”
我虽然依旧不相信是林娇做的，但当下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不管我说什么，沈裴之都会以为是在狡辩。
我低着头，他以为我是默认。
他突然拽着我的手腕大步往外面走，“趁我还没有发火，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滚！”
“沈裴之……你等等！”
“你等一下！”
我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好不容易挣脱开，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瞪大了眼睛看过来。
我心脏砰砰砰的跳，在众多目光下又不好跟他争论，只能小声道：“可以谈谈吗？你如果觉得真的是林娇，那我打电话给她，当场对质？”
沈裴之不为所动，疲态的眼神阴霾重重，“张嘴说的话就可信，还要警察做什么？”
“可是……”
“姜瑜。”
沉沉的两个字从他唇齿间吐出来，裹挟着隐忍的恨意，他暗哑的嗓音道：“别逼我当着奶奶的面为难你。”
他转身离开，脚步重若千斤。
“姜小姐……”
刘威拧着脸劝道：“有些事还是不要太执着了，沈总既然这么说，你要不还是等老太太的丧事办完了再找他吧，他也……挺难的。”
我知道。
我知道啊。
沈裴之向来有什么事都压在心里，关于奶奶，那是他的全部寄托，现在说没有就没有了……我尚且心如刀绞，他怎么接受得了？
我重重抹了一把脸，将所有的情绪都深埋在心里，哑声道：“那我先走，如果有什么问题，你随时打电话给我。”
我并没有走远，而是就近随便找了个宾馆住下。
沈裴之和刘威都那么笃定，说明电话一定是从林娇的手机打出去的。
难道……真的是她？
不，一定不是。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我掐死了，这么多年过去，林娇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牵连无辜。
但事情终究是要弄个水落石出的，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娇的号码。
“瑜宝，是不是想妈妈了呀？”
她心情很好，声音听起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眉梢微微蹙起，“你现在在哪儿？”
“问这个做什么？你要找我？”
她遮遮掩掩的态度，一下就能猜到是在那个男人家里，我没工夫过问她的私事，直言道：“我有很重要的事问你，你找个方便的地方说话。”
林娇哦了一声，语气正经起来。
“好了，你说吧。”
我问：“你有没有给沈裴之的奶奶打过电话？”
林娇一愣，“我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真的没有？”
“……”
她深呼吸一口气，似乎是气着了，两秒后才说：“你觉得我是缺朋友聊天啊，还是缺老人伺候啊，我都不认识她奶奶，我给她打电话做什么？关爱孤寡老人？”
我：“……”
“要打也是打给柳晴啊，你看我不把她骂得冒烟！”
说到柳晴，我脑子里顿时灵光一现，急声道：“你的手机一直都是你拿着吗？有没有丢？”
“你怎么知道？”林娇惊奇的感叹了一声，说：“前两天我手机进水了，买了个新的，旧手机拿去修，今天给你打电话之前才拿回来，嫌麻烦就还是用就旧的了。”
我倒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已经站在了真相面前。
“你把修手机的店家联系方式，发给我。”
林娇发完才想起来问我，“你到底有什么事啊？难不成我的手机被诈骗分子盯上了？”
我顿了顿，说：“沈奶奶走了。”
“走哪……”
林娇的声音突然静止，显然才反应过来，“你、你是说，沈裴之的奶奶去世了？”
“嗯。”
“老天爷！”
林娇惊讶得有些语无伦次，“我跟那个老太太虽然不认识，但还是知道她的，身体不适挺硬朗的吗？还不到八十岁，怎么就……”
她突然想起我刚才的行为，“你不是怀疑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吧？我可没干啊！这都不是遭不遭报应的问题了，这是犯法！姜瑜，你妈可没那么糊涂！”
我抬手捏了捏眉心，疲惫道：“我知道不是你，你不会做得这么高明。”
“……姜瑜！”
“好了。”
我起身走向窗边，不远处播放的经文声断断续续传过来，“我会调查清楚，你不用管，如果想到什么有问题的地方，及时告诉我。”
挂断电话，我突然迷茫了。
按照现在的猜想，很大概率是柳晴主导的一切。
如果我揭穿……
沈裴之呢？
他该如何自处？
我咬着嘴唇，感觉这一辈子没这么纠结过。
整整半天过去，我最终还是决定让一切真相大白。抛开沈裴之不谈，柳晴都能用这种事去诬陷林娇、刺激奶奶，说明她连自家人都没放在心里，我又何必顾念什么？
我现在人不在京城，很多事办起来不太方便。
这件事只能委托陆尧。
我让他带林娇去警局报警，以机密资料泄露为由，这样就能看到各大路口的监控录像。
很快，包含着柳晴鬼鬼祟祟的视频片段就传到了我手机上，虽然凭这个不能作为证据，证明给奶奶打电话的人就是她，但已经足够她跟沈裴之解释了。
沈裴之……又会做怎样的选择呢？
我捏着手机良久，还是拿起外套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