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之没有正面回答我,清浅的嗓音问:“你说呢?”
我说,我无法说。
他之前的态度已经那么明确。
“如果你是要我做你的情 妇,或者是让我昧着良心给许清欢道歉,那我做不到。”
我喉咙里发紧,每一个字都是硬生生挤出来,“沈裴之,你觉得我欠你,那你就把你认为失去的,从我这里拿回去,而不是一次次借着这个缘由,做一些连你自己都看不上的事。”
那折磨的又何止是我,他自己定然也不好过。
沈裴之没有接话,电话里安静得……像是我在唱独角戏。
大约一分钟。
嘟嘟声传来,他把电话挂了。
我怔怔看着窗外,将明不明的天空仿佛被渲染了浓墨,深蓝色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即将带来一场浩瀚的日出。
整晚没睡,只有一杯加浓咖啡才能拯救我。
戴曦来找我的时候,我刚和技术部的同事开完会。
“听说你喝咖啡跟不要钱似的,喏,给你带的高山茶。”
“谢了。”我顺手接过塞进柜子里,低头查看电脑上的数据,“大中午跑过来就给我送个茶叶?”
戴曦啧了声就没再出声,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直到看够了才摇头道:“姜瑜,有时候觉得你单纯得像一张白纸,有时候吧,又觉得你精明得跟只狐狸似的,你到底怎么想的?”
“嗯?”
我疑惑,“什么怎么想的?”
“周彦凛啊!”戴曦拉了把椅子坐下,双手交叠在桌上,一本正经,“你都已经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怎么还不分手?是想报复?还是想负重前行?”
“负重前行都来了,你说的我要打仗似的。”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往后靠去。
“我得罪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资本,周彦凛可不像沈裴之那么光明磊落,激怒他,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自己是无所谓,但公司背后还撑着那么多同事,我不能任性妄为。
戴曦了然的点点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嗯。”
我下巴轻点,把笔记本转过去对着她,“这么办。”
她不明所以的目光投向屏幕,迅速看完,惊讶于我的执行能力,“你这是同一时间把两手准备都做好了?牛啊,不愧是A大的顶级高材生。”
我给她看的是两个人的资料,其中一个是金融圈出名的黄金投手,据说经他手的项目,每一个都在历经千帆后大红大紫。
至于另一个……
陈安良。
自从上次父亲说过那个招投标项目后,我私下做了很多功课,如果能拿下这个官方,对星灿来说是莫大的认可。
戴曦走的时候拍着胸脯跟我保证,“放心,姐在圈子里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我就是搭上这张老脸,也想办法把你摆到张弛面前去!”
我但笑不语,对她向来有信心。
在等戴曦联系张弛的两天时间里,网上的评论逐渐平息下来,但订单退了将近一半,对星灿的影响几乎是不可逆的。
陆尧沉思再三,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不然把那批机子卖给ME。”
我惊讶的看向他,“先不说薇薇安会不会买,就当她会为你昏头,沈裴之和其他股东也不可能同意。”
“谁说我要卖给薇薇安了?”
陆尧笑得吊儿郎当的,“我就是要卖给裴狗!”
这话说得像气话,我根本没往心里去,沈裴之也不是随他拿捏的。
他让我等他消息,然后就拿着车钥匙出了门,前脚刚出去,后脚许清欢就带着她母亲出现在公司门口。
我看着略显扭捏的两个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请问二位……”
“姜瑜姐。”
许清欢低头咬着嘴唇,很委屈。
她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是带我妈来跟你道歉的。”
这倒是难得。
我抱着双手往后一靠,挑眉。
“就你们俩吗?”
以免沈裴之事后算账,我得先问问清楚。
陈淑听我这么说马上就急眼了,胸口止不住的起伏,“你什么意思?是我女儿善良,不想看我女婿夹在中间难做,不代表错的就是我!”
要不是许清欢拉着,感觉她又想冲过来打我。
“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哪个好姑娘会这么逼着长辈道歉?呸!真是披着羊皮的狼!”
“妈……你别说了。”
许清欢扯着陈淑的衣袖,小心翼翼、忍辱负重。
生怕激怒我。
我眼神淡漠的看着她们,确定她们已经表演完了才抬了一下手,“不是道歉吗?开始吧。”
许清欢倏然抬起无辜的大眼睛,“姜瑜姐?”
陈淑也愣住了。
也许没见过我这么油盐不进的人,也许她们觉得我看到了许清欢的柔弱,应该顺势说两句场面话,事情就算揭过去了。
以前的我确实会这样,无伤大雅的矛盾,持续下去没什么意义。
但这次,我不想揭。
气氛僵持不下。
陈淑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暗暗和许清欢对了两个眼神,之后才不情不愿的开口:“我……就当是我不对行了吧!姜大老板,就不要跟我们这种普通百姓一般见识了!”
她目光闪烁其词,甚至看都没看我。
我突然觉得怪有意思的。
难不成沈裴之等会儿要来看戏吗?这母女俩演这一出,是想给谁看呢?
许清欢见我不说话,表情越发我见犹怜,委屈的小声道:“姜瑜姐,我妈妈已经跟你道歉了,我也不跟你计较订婚宴的事了,你别跟裴之打官司好不好?他最近因为这件事,都没有休息好……”
越来越小的声音,好像我多为难她们母女一样。
我微微一笑,“他休息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也没有休息得很好啊。
许清欢再次哑口无言,我只看到她眸光清闪了一下,刚才悬在眼眶边缘的泪水总算滚滚而落,“姜瑜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妈妈是乡下人,她只认对错,说话不好听,你别迁怒裴之。”
从她哭的那一秒开始,我心里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转瞬我就听见办公室的门狠狠砸在墙上,沈裴之冷冷的音调响起:“姜瑜,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