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转移了话题，跟我讲了很多这一路上的趣事，国道上成群结队的牛羊、说下就下的暴风雨、以及临时停站的惊喜。
“慕迟对我真的很好，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亦师亦友，也幽默风趣，还能有比他更适合做伴侣的人吗？没有了，姐，我真的再也遇不到这样的人了。”
记忆里，婧婧似乎从来没有这么郑重的语气。
我心口仿佛压了一块石头，甚至不知道原本要说的话还应不应该说。
慕迟隐瞒和我认识的事实，那么对婧婧是欺骗吗？
我不知道。
我看到的只有一面。
“那么他呢？”
我哑声问：“他有表达过对你的好感吗？或者明确说过要跟你以恋爱的目的往下发展？”
“这些还不算吗？”
“……”
婧婧疑惑，“姐，难不成你会跟一个普通异性朋友单独出去自驾？还给普通朋友花那么多钱？”
“我不会，但是有的人会。”
在没有明说之前，一切都是假想。
我捂着额头，深深叹息道：“婧婧，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不妨直接把话摊开说清楚，对谁都好。”
“姐……你到底怎么了啊？”婧婧完全不理解我的话，有点不高兴的说：“哪儿能那么着急的？我虽然不是淑女，但总要留点淑女形象啊，你这弄得我压力很大。”
“可是……”
“没有可是。”
婧婧急声打断我，“姐，你别老是操心我了，我真的自己有分寸的……就这样吧，手机快没电啦，回去给你带礼物啊，爱你姐姐！”
两声嘟嘟的声音后，手机回复宁静。
窗外夜色阑珊。
雾蒙蒙的天空像是被覆盖了一层幕布，盖着这个城市的天正烂漫，也遮住了这座城市的虚伪龌龊。
第二天，是沈裴之手术的时间。
刘威一早上给我发了无数条信息，紧张兮兮的样子好比老婆进产房。
我坐在车里犹豫很久，还是开车去了医院。
到的时候，刘威在手术室门前走来走去。
“姜小姐，你总算来了！”
他看到我，焦灼得就差热泪盈眶了，“沈总进去之前一直在等你呢，早知道你会来，就应该让他们再等等……现在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我真的是……”
我被他吵得有点头疼，抬手道：“你那么担心，要不申请进去看着手术？”
“……”
刘威一愣，“那、那倒是不用。”
“那就闭嘴。”
“哦。”
空气瞬间恢复安静，我深吸一口气，隔半天才问：“进去多久了？”
“快一个小时了。”刘威偷偷瞄了我一眼，小心翼翼道：“姜小姐，你是只过来看一眼……还是会等着沈总出来？”
我眉心微拧，没说话。
“我觉得……”
“你能不能安静？”
“哦好的。”
“……”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
和沈裴之现在的状态，虽然说不上决裂，但肯定也不是和好，用现代化思维来说，一男一女在看对眼的时候发生点什么，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我们不过就是时而对眼，时而相互找茬。
想到这儿，我勾了下嘴唇。
又过了两个小时，有护士开门从里面出来，刘威激动的拉着问：“请问一下，手术还有多久结束？”
“快了。”
说了两个字，护士就急匆匆的离开。
刘威重重的拍了拍手，扭过头来对我说：“姜小姐，要不你还是在这儿等着吧？沈总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看得到吗？”
“……”
我目光沉静，心里也没有太大的波澜，淡淡看着重新合上的手术室门，轻声说：“没什么好看的。”
我跟他都已经做好了约定，又何必在这个时候假装深情。
再说……
我知道他一定可以。
一个小时后手术结束，因为麻药劲儿还没过，沈裴之昏睡着被推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脆弱的他，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不管怎么做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刘威竟然又哭了起来，像个老父亲一样念叨着：“沈总真的遭了好多罪……姜小姐，你心疼一下她，好吗？”
他这样的反应让我意外，更让我接不上话。
“你……”
我喉咙哽了一下，说：“我今天早上本来要开会的，时间推迟到下午两点。”
但既然是推迟，那肯定就还要回去继续，我见他盯着我，神态自若道：“刘助理，照顾病人的事就麻烦你了，他怎么安排你怎么做，不用参考我的意见。”
刘威满脸不可置信，“姜小姐，你真的要走？”
“我来过的事，你可以不告诉他。”
又去了趟医生办公室，确认手术很成功之后我才离开医院。
坐上车，我捂着脸靠在椅背上，沉沉松了口气……万幸，万幸没有出什么问题。
按照楼啟的说法，只用观察半个月就可以摘纱布，他的眼睛就能恢复正常。
发动引擎。
去公司。
外忧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内患。
目前为止，我们根本不知道泄露数据的人是谁，对方好像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这边刚说完以不变应万变，那边就没什么动静了。
可已经带来的影响不可逆转，上市恐怕是没什么指望。
陆尧倒是看得开得很。
聊完正事就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
“不上市就不上市呗，就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操心的事不多，钱也够花。盘子要是真花那么大，要装的东西可就多了，我们不一定理得顺你说是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情也奇迹般的跟着平静下来，“是。”
能多点时间陪家人，确实也不错。
陆尧斜着眼睛瞥了我一眼，“沈裴之没事了？”
“……”
我一愣，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我不能知道？”他没好气的冷哼出声，修长的双腿抬起来交叠搭在茶几上，“也就是以前懒得搭理他，眼睛瞎了还在你面前蹦跶那么久，想不搭理都难。”
我抿唇，没说话。
“听说他今天手术，你早上就是去医院了?”
“嗯。”我没什么情绪，“就算当是老朋友，去看一眼也是应该的。”
陆尧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龇牙咧嘴地学着我刚才那句话，好一会儿才说：“该说的都已经说够了，反正你要是真跟他结婚，别指望老子给你随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