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之的到来如同当头一棒,让我措手不及。
偏偏张弛还走到我旁边,吊儿郎当的抬起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还行,该忙的都已经忙完了,你来得有点儿晚啊。”
他们不是死对头?
张弛竟然直接把沈裴之约到家里来?
我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把肩膀上的蹄子拿开,“你们先忙,恕不奉陪。”
对沈裴之,我其实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每次打交道都会让我身心疲惫,所以能免则免。
从他身边错身而过时,我清楚看到他眉峰更紧了些。
张弛兴味满满的目光从我们俩身上划过,笑看着沈裴之,“让你带的东西呢?”
沈裴之把手里的手提袋扔过去。
嗓音冰冷,“腿用不上就锯了,下次还让我送东西,你考虑下后果。”
“什么后果不后果的?大家都是朋友,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再说这可是我们共同的回忆,你送送又不吃亏。”
我不知道沈裴之又说了什么,加快脚步下楼,正好撞上白发奶奶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
她看着我,“这就要走啊。”
“是的奶奶,我还要回公司。”
“吃了饭再走啊。”
“不了……我来之前吃过饭,谢谢您。”
“哦。”奶奶点点头,把炒好的猪肝放在餐桌上,我这才看到一桌子菜几乎都是内脏,炒猪肝、猪血汤、炒腰花、炒大肠。
别说,张弛奶奶做饭的速度还挺快,我们也就只聊了一个小时,她竟然把那些食材都做好了。
“小宝昨天回来就说这里疼那里也疼,我寻思就是内里出了毛病呀,吃什么补什么,得好好补补。”
奶奶的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
原来是这么来的。
不过想到张弛在我们面前强撑无事,回到奶奶这里却哭诉浑身疼,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压下上扬的嘴角,看了眼楼上,“奶奶,我真的要走了,下次有时间再来看您。”
再不走,楼上的人就该下来了。
奶奶没有多拦。
但出门没走两步,我还是被身后的声音叫得停下来。
沈裴之长腿仿佛带着劲风,走到面前连句话都没有,直接拉开门上 车,“我打车过来的,送我。”
我喉头滚了滚,能不能拒绝?
他从窗户里瞥了我一眼,“刚才不是很忙?”
“啊,嗯……好。”
我不情不愿的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座的男人坐在正中间,只要我一抬头,就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他。
从郊区回去又得两个小时,我聚精会神地开车,却又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注意力给后座,那种没有缘由的紧张,让我如坐针毡。
男人的目光太过直白,毫无阻拦的落在我身上,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折磨,轻咳一声没话找话道:“你跟清欢……怎么样了?”
沈裴之摩挲着虎口,淡淡问:“你对我们的事情很关心?”
这是嫌我问多了?
我否认,“我还欠她一个道歉。”
“看不出来,姜总为了自己的公司,还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之前那么坚决的觉得自己没有错,现在说低头就能低头。”
毫无起伏的音调,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夸奖。
暂且当成后者吧,我笑了笑。
“沈总都大人有大量愿意跟我和解,我自然也不是小气的人,如果能因此让你们重修旧好,我不也算做了好事一桩吗?”
“呵。”
沈裴之冷笑,“你还挺善良。”
刚才没有的嘲讽这会儿补上了,我想听不出来都难,悻悻然转移话题,聊了聊公司和ME之间的事。
说来说去,我们现在的共同话题就只剩下这样,除此别无其他。
我原本是想问问,我母亲在订婚宴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但转念又觉得这事儿问他不合适,跟揭人伤疤无异。
后来我才庆幸,好在没问他。
否则以沈裴之对我们母女的仇恨程度,必然是一场唇枪舌战。
不过这都是后话。
我将沈裴之送回住处,又去了趟公司。
陆尧还没下班,看到我拿回来的合同,实实在在吹了一通彩虹屁,“感觉照这么下去,我这个市场一把手应该给你让位了,技术也能上,拉钱也在行,姜瑜……你不会哪天一个不高兴,把我给踢出局吧?”
我受不了的踢了他一脚,“不演能死?”
“这不是,怕你抛弃糟糠么。”
“糟糠是这么用的?”
他嘿嘿一笑,隔一会儿才正色道:“我知道你很不喜欢这种交际,放心,以后你还是认真做你的研发,其他事情交给我,我一定把冲锋陷阵的活儿干得漂漂亮的!”
我没说什么,心里却无比感激。
从两年前开始,假如没有陆尧的支持,我寸步难行。
当下的难题得到解决,我也的确如陆尧所说,我把所有的工作都交接了出去,一切回归正轨。
只是黄伟铭暂时留在京城配合拍摄广告,他又跟其他人都不熟,只能由我跟进。
“你应该知道,他跟沈裴之关系不一般吧?”
午饭时间和戴曦打电话,她突然来这么一句。
我继续吃饭,嗯了一声,“所以呢?总不能因为他跟沈裴之关系好,我就连工作都不做了。”
“姐妹儿,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戴曦嘴里嚼着东西,声音有些囫囵不清,“我是说,以那个大佬的脾性,他说不定会拉着沈裴之一起,到时候你们也免不了朝夕相处啰。”
朝夕相处有点夸张。
但宣传视频……确实需要拍一段时间。
我只能在心里祈祷,这种户外拍摄没什么意思,黄伟铭不一定会喊,沈裴之不一定有兴趣。
想象中的煎熬还没到,我先迎来了故事的女主人公——
许清欢。
她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差点没认出来这是之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
“姜瑜姐……”她抿唇,只开口喊了我一声,那双眼睛就充满委屈。
我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柔声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许清欢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
她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眉宇间的脆弱仿佛饱经风霜,半晌才下定决心般撇着嘴道:“我来是想问问姜瑜姐,能不能……把裴之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