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噎，回答不上来。
是啊，我什么身份？凭什么觉得他不接我电话是故意晾着我？
但是除了这种可能，我想不到其他的了。
沈裴之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嘴角的讥讽越发明显，轻嗤一声起身走向窗边，“这些小事还轮不到我插手，姜总要是真的有心解决问题，不如回去劝你舅舅，去法院自首，减轻一点责罚也是好的。”
我咬牙看着他的背影，高大、挺阔、不近人情。
他似乎把所有的柔情都用在了许清欢身上，别人再也分不到半分。
我还没说话，窗前的男人又转过头来瞥了我一眼，“言尽于此，姜总还要留下来过夜？”
我心口像被堵了一块巨石，在眼泪决堤前一秒笑着开口：“不必，麻烦沈总。”
不知道是怎么从他家出来的。
我没有打车，顺着漆黑的道路往前。
半夜的街上没什么人，偶尔一辆车匆匆而过，炫亮的灯光如回光返照的希望，一闪，一灭，重新归于寂静。
陆尧的电话打过来时，我已经快走到公司，身后一直有辆车不远不近跟着我，像在给我照明。
我转眸看了一眼，看不到驾驶座的上人。
接通电话，陆尧的吸气声顿时响起。
“姑奶奶你总算接电话了，知不知道戴曦都快把我骂死了？”
我多看了两眼那张黑车，转身继续走，“她骂你做什么？我没事，现在在去公司的路上。”
“她打不通你的电话啊，还是在沈裴之家楼下，谁知道那个王八犊子会对你做什么？”听声音，陆尧正在出门，“你现在去公司了？我来找你。”
嗯了一声，我挂断电话。
手机拿下来一看，竟然已经凌晨六点，天快亮了。
到公司门口，我再次转过身去，刚才那辆黑车却不知所踪，马路空旷得像刚才只是我的错觉。
陆尧开了把飞车，不到七点就出现在我的新实验室里。
听我说完始末，他义愤填膺地拍了下桌子。
“太过分了！”
我酒已经完全醒了，只是扫他一眼就继续捏太阳穴。
陆尧拉一把椅子过来坐在我旁边，分析得头头是道：“这本来就是裴狗一句话的事儿，他愣是说跟他没关系，不就是铁了心要整你吗？”
不用他说，我也能想到。
但舅舅确实做错了事。
我抿唇，半晌抬头看他，“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问到舅舅那个项目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陆尧的路子又广又野，他说不定能认识人。
沈裴之这里走不通，只能另辟蹊径。
陆尧果然没有辜负我的信任，不到下午，他就帮我联系到了项目经理，约定在一个咖啡厅见面。
“赵经理。”礼貌性的打完招呼，我直言：“今天找您，主要是为了林方铭挪用公款的事。”
赵经理看起来为人和善，倒也没有跟我兜圈子，“按理说这些我不应该说，但姜总是陈总的朋友，我也就跟你敞亮说话，这个案子法院已经受理，没办法撤销了。”
一句话，将我的满腹经文全部打回肚子里。
可能是我的颓然太过明显。
赵经理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犹豫半晌才意有所指地开口：“姜总，虽然我们项目部没办法说话，但总有人关系网很大，你不防……试试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呢？”
根源在哪儿？
——沈裴之。
所以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他。
告别赵经理，我开车去了医院，舅妈这两天状态都不怎么好，脸色苍白，黑眼圈很重。
我还没想好怎么安慰，倒是她先反过来宽我的心。
“没事的阿瑜，你舅舅打电话回来了，他也已经找了律师，及时把钱还回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沈氏的起诉证据确凿，这么高的数额已经涉嫌刑事犯罪。
而舅舅目前是停职状态，根本就接触不到沈氏财务。
也就是说……
起诉不撤销，有钱也还不进去。
这话我无法说出口，毕竟……沈裴之是冲着我才采取这样的处理措施，他对陌生人也许都宽容过我。
陪舅妈待了一会儿，她眼底强忍的晶莹看得我心里难受，我索性借着打水出去，把空间留给她。
我打完水，心不在焉从开水房出来。
转角不小心撞上一个人。
“对不起，你……”
话没说完，我抬头看着眼前熟悉的脸，喃喃道:“清欢，怎么是你？”
“姜瑜姐！”许清欢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随后往我身后看了看，“你怎么一个人来医院呀？不像我，我就是肠胃有点儿不舒服，裴之就非要带我来做检查……”
她似乎自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突然停下话茬。
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对不起啊姜瑜姐，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让裴之帮一下你？”
我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说不用。
时至今日，这种话已经刺激不到我了。
“你肠胃不舒服就赶紧去检查吧，万一耽搁就不好了。”我略微颔首，错开她准备离开。
但许清欢丝毫没有要放过我的打算，她惊讶地看着走廊上方的指示牌，脆生生道：“ru腺科？姜瑜姐你ru腺出了什么问题吗？是不是很严重啊？”
“……”
我脚步一顿。
电光火石之间，我脑海里已经想了无数句话应对她，还没来得及实施，从病房出来的舅妈就看到了我，柔声问：“阿瑜，这是你的朋友吗？”
“这是……阿姨吧？”许清欢自来熟地走过来，“阿姨您好，我是姜瑜姐的学妹，要是早知道你们也在这儿，我就带点礼物……”
她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瞪着眼睛道：“我想起来了，姜瑜姐，这个是不是你舅妈啊？听说你舅舅挪用公款，你舅妈的病……”
“够了！”
眼看着舅妈的笑容僵在脸上，我厉声打断她。
“许小姐，你好像对我家的事情格外关心，是想变着法儿的找点优越感吗？”
“我……”许清欢愣了一下，然后就低下头搅动着双手，不知所措的模样看得人心生动容。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像上天刻意安排一样的巧，沈裴之从不远处大步走过来，手里拿着缴费单，看看许清欢又转过头来看着我，眉梢渗着寒意，“姜总在这耍什么威风？”
怎么说我都行。
但说我舅妈，不行。
我面无表情迎着他的目光，“耍给沈总看啊，怎么，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