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尧见我们说话的氛围比较正常，这才装模作样的插话道：“嗐，一家人有一家人的磁场，悠悠啊，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进门就是鸡飞狗跳。”
这形容倒是十分贴切的。
我点点头，“嗯，他妈经常骂他是狗。”
“姜瑜你他……”
他刚想骂我，又注意到悠悠还坐在旁边，估计是想维持自己的老板形象吧，佯装大气道：“被妈妈骂两句那不是应该的？怎么骂都应该！”
我懒得揭穿他，转头和悠悠谈起等会儿的投标会。
今天来参加的企业不少，作为对手的也有好几家，按照资历来看，星灿并不占多大优势。
甚至有些经验老道的决策者，并不喜欢这种高调出场的方式，这和传统意义上的“谦逊”背道而驰，他们觉得这样的企业注定难以长久。
“瑜姐你相信我，我们的飞行器绝对是无敌的，在行业内就找不到敌手，上周还有国际媒体要采访我们呢，是吧陆总？”
陆尧很是配合，道：“可不，我过两天就要出国接受采访，或者你想去的话可以亲自去，那他们可就巴不得了。”
我眼皮跳了一下，“哪个国家？”
“巡回交流。”
陆尧听见我这么问，整个人都来了精神，“第一站是加拿大，你要是能亲自出马，达到的效果一定更加事半功倍，考虑考虑？”
国外平台一般都是想做技术交流，陆尧去参加的意义确实不大。
但这种事我也不想说得太满，淡淡道：“回头聊，先把今天这一关过了再说。”
我们签完到进去，一路上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
其中有两家无人机公司，在来的路上就被陆尧当作重点分析过。
现场人满为患，却井然有序。
悠悠别了我一下，小声说：“瑜姐，你们先落座，我去递交材料。”
她一走，陆尧马上开始跟我介绍各路英雄，他不愧是社交场上的霸王，露了脸的她几乎都认识。
不动声色的坐到位置上，我视线瞟过上方，陈安良穿着一身便装，被人引导着坐在边缘位置。
这是微服私访来了。
我吐出一口气，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打算。
很快开始唱标，全场鸦雀无声，从听到的信息里暗暗和自家公司做着比较。
陆尧默默拿出手机给我发短信：等会儿的现场演示讲标环节，你上，就按以前讲技术的水准，绝对没问题。
我顿了顿，回他：演讲稿是你准备的。
他说：你需要那玩意儿？
“……”
我确实是不需要。
但这种过于正规的场合，总觉得还是系统一些比较好。
陆尧见我埋头沉思的样子，又发了一条过来——
当大家都束缚于一种方圆当中，别出心裁也是一种捷径，虽然不知道最终会走向哪儿，但一定会被更多的人记住，更何况你只是不按演讲稿走而已。
确实，即便不看稿子，我对技术上的东西也是烂熟于心，离谱不到哪里去。
沉吟片刻，我答应了他的提议。
轮到我们演示演讲时，我穿着一身白衬衣和牛仔裤就上了台。
我虽然不善于应酬，对自己的专业却是很有信心的，刻在脑子里的东西只需要娓娓道来，毫无压力。
最后，播放了一段飞行器从野外火灾中救人的模拟视频。
演讲结束。
下方短暂的沉默，而后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我深深鞠了个躬，面相众人道：“也许今天的项目会落在我们头上，也许不会，但我希望所有的同行、包括我们公司，都能以一颗赤诚的心来做这件事，无愧于民，更无愧于心。”
说完从台上下来，各种各样的目光一直跟着我到座位。
陆尧和悠悠都激动得不行，压着声音夸我：“瑜姐，你也太棒了！这简直是教科书般的演讲！”
“可不吗？我跟你说啊姜瑜，国外的交流就你去吧，你这完全行！”
我哦了一声，“保持安静。”
“……”
招投标投标会议完美落幕，从里面出来没一会儿，突然有一个工作人员拦住我，礼貌道：“姜小姐，有位先生想见您，您看您有时间吗？”
我和陆尧对了个眼神，“我能冒昧问一下是谁吗？”
工作人员保持微笑，“您去了就知道了。”
我心里大概有了个数，扭头对另外两人道：“你们俩先回吧，我过去一趟，晚点自己打车回去。”
陆尧有点不放心，但也没法不让我去，“那你有事及时给我打电话，手机千万别掉啊，你这都换了几个了……”
他其实是想说，我出的意外已经够多了。
我失笑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不会有事的，放心。”
更何况找我的人也不一般。
走了一段距离，工作人员推开休息室的门，我就看到了里面正在倒茶的陈安良。
“陈叔叔。”
陈安良笑着朝我招招手，“小瑜，来喝茶。”
我走过去，谦卑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实话实说道：“您这个时候叫我进来，有可能……对我们都不太有利。”
现场知道陈安良身份的人也不在少数，盯着我的人也不是没有，一旦被人拿来做文章，必然是麻烦。
陈安良大笑了两声，温和道：“那你还是来了，就说明你并不畏惧那些外界的眼光。”
我顿了顿，说：“我只是觉得，长辈找我是该来的。”
“你啊，真是跟你爸一模一样，骨子里都绕不了半道弯。”
陈安良心情明显很好，嗓音从里到外都透着爽朗，“叔叔实话告诉你，我今天就是特意为你来的，你爸不在国内，对你放心不下，悄摸叮嘱我来看看。”
这倒是在我意料之外，反而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我爸他，没让你帮什么违背原则的忙吧？”
“哈哈哈……”
陈安良抬手背在背上，目光很是满意，“你爸倒是没提，但我还以为你会找我。结果你这丫头还真是铮铮傲骨，你爸肯定以你为荣。”
我谦虚的笑笑，“陈叔说笑了，离以我为荣还有一段距离，但我会努力的。”
“嗯，你的演讲我看了，很好，这次的招标大概率会落在你们身上……不过先说好，可不是叔叔给你开后门，而是你们应得的。”
他说完很是老顽童的眨了下眼睛，“我这是不是算给你泄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