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让舅舅担心，但男人那双眼睛像毒蝎子一样紧盯着我，让我的步子挪动不了半分，只能说：“没事的舅舅，您先去吃饭吧，等会菜都凉了。”
舅舅欲言又止，最终只深深叹了口气。
他不想让我为难，先一步提着餐盒离开。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男人也已经走到我面前。
“姜总今天这么好兴致？”
沈裴之目光一挑，瞥了眼我旁边的男人，“来工地约会？”
我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沈总想多了，我只是顺路过来给舅舅送顿便饭而已，不知道您在，打扰了。”
“是挺打扰。”他嗤笑一声，眼神直直朝周彦凛看过去，锋利不加掩饰，“不知道周总大驾光临，没有开门迎接，还请海涵。”
周彦凛并没有受他影响，神色温温道：“我只是陪姜瑜走一趟，沈总不必客气。”
“陪她？”
沈裴之冷声，“周总以什么身份陪她？”
我不想让周彦凛因为我树敌，更不想在他面前和沈裴之闹得太难堪，错身一步挡在俩人中间，“沈总应该还有工作要忙吧？我们准备走了，回见。”
沈裴之没再说话，幽冷的眸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我。
我强装镇定，侧目对周彦凛说：“我们走吧。”
等从工程部走出老远，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周彦凛送我回公司，刚坐下舅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阿瑜，他没有为难你吧？要不我……”
“没有！”
我知道舅舅像说什么，急声打断他。
“您正常上班就好了，不要因为我有所顾虑，他要是真的想为难我，跟您也没什么关系。”
舅舅沉默了好一阵，估计也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叹声道：“那个周总，我看倒是个成熟稳重的，你跟他……”
“在接触。”
我没有隐瞒，“如果当真合适的话，我会考虑。”
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和沈裴之清清楚楚，不能像现在这样随便他拿捏了。
又经过两天的磨合，沈裴之设计的戒指总算定下最终版，他让我去沈氏交稿，我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同意。
然而还没出门，他未婚妻的电话又来了。
许清欢约我一起逛街。
言辞真切，语调诚恳，最后她还补充了一句：“姜瑜姐，你不是说好要帮我的吗？”
我无言以对，发了个信息给沈裴之。
手机刚放下又再次响起，我差点被吓一跳，感觉对手机铃声都已经要产生应激了。
缓和片刻才接起来，竟然是戴曦。
我没客气，“你们是约好的是么？一个接一个没有重叠的。”
“们？”
戴曦轻笑，“除了我还有谁？”
我把沈裴之和许清欢的电话简单复述了一遍，叹气，“这就是永远被压榨的劳动人民，我心力憔悴。”
戴曦饶有兴致的笑了一声，忽而道：“既然是逛街，小仙女应该也不会介意多我一个吧？”
她想看看许清欢是何方神圣，我拦不住。
下午六点，我们在地标商场汇合。
我提前跟许清欢打过招呼，她热情不已，主动挽着戴曦的手侃天侃地，倒显得沉默的我有些多余了。
到卡地亚门店，她想进去逛逛。
戴曦的目光从她手腕上扫过，面带微笑。
“清欢，你身上已经集齐卡地亚全套了吧？还买呀？”
“你说这些啊……”许清欢眼神不动声色的 从我身上划过，神情饱含羞涩的嗔怪，“我说不要，是裴之非要给我买的，我其实不太喜欢这么浮夸的款式啦。”
卡地亚这个品牌，恐怕没什么太低调的款式。
许清欢身上能挂首饰的地方都挂满了，总价超七位数，但她气质小家碧玉，就反而有种难以形容的……浮夸感。
但谁让沈裴之愿意给她花呢？
就是再挂多点，也是人家的自由。
我们走进了卡地亚专卖店。
导购员一看到她眼睛都亮了，两个人围过去为她服务，我和戴曦像旁观者一样站在旁边，她拐了下我的胳膊，示意旁边的休息区。
导购还不算特别势利，知道给我们倒水。
戴曦端起来喝了一口，翘着二郎腿碰了碰我，小声问：“诶，什么感觉？”
能有什么感觉？
麻了。
我摇头，瞥着不远处被当成上帝的小姑娘，“挺唏嘘的，知识不一定改变命运，但男人可以。”
这是站在客观角度的看法，其他更多的却是没有了。
她是沈裴之的未婚妻，花沈裴之的钱，理所当然。
戴曦不置可否，淡淡的语气道：“那我的见解可能更多一点，比如……这世界善恶有没有报不知道，但善良的人总是最吃亏的，你跟他谈恋爱的时候，一个子儿都没忍心花过他的吧？”
沈家家境优渥，但我喜欢的只是那个人，甚至当朋友起哄着让他送我礼物时，我还说过“等你自己赚钱那天再送这么贵的给我”，诸如此类的蠢话。
而这大概是沈裴之最听我话的一次，从那之后，他没再给我送过任何。
一想起过去的事，我扯了下嘴角。
旁观者看戏的心境都没了。
戴曦见我喝水喝出灌酒的架势，嗤声嘀咕了句：“出息。”
那边许清欢已经敲定了一对带钻的戒指，拿出黑卡的一瞬间，戴曦意味不明地轻笑出声，起身走过去，“许小姐这么财大气粗，真不愧是沈氏未来的总裁夫人，不过这个戒指……”
她一言难尽地皱了一下眉，“钻太多，真的不会把你衬得珠光宝气吗？”
许清欢顿时僵在原地。
“许小姐，小票您收好。”
导购已经刷完卡回来，双手拎着高级手提袋的两侧，恭恭敬敬递到她手上，在戴曦刚落下的话音里显得格外讽刺。
从店里出来，许清欢一直低着头，手指时不时摩挲一下捏着的带子，看起来低落又可怜。
我有些不忍，说：“戴曦跟你开玩笑呢，很好看。”
“是吗……”
小姑娘更委屈了，咕哝着说：“姜瑜姐，我只是想给裴之一个惊喜而已，太朴素配不上他的身份吧？”
“他什么身份？不就是个公的。”
“……”
好在这句话戴曦几乎是贴在我耳边说的，许清欢没有听到。
我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话安慰她，惊不惊喜的……她刷沈裴之的卡，在资金划出那一刻那边估计就收到短信了吧？
这一刻，我竟然还能想到——他们真是心有灵犀，连给对方准备的惊喜，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