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所有朝妇，回到倾羽宫，姜妩还是没从之前发生的事回过神来。
她原本只是想告诉众人，不应该以女子的名节去决定她们的一生。
却不想，她竟然阴差阳错地让几位大臣女眷觉醒了女性思想，想要跟自己做事。
甚至梁灵儿也改变了她的初衷，放弃了让自己收她进宫，想跟她母亲一样，跟在自己身边做事。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不可否认，姜妩是高兴的。
她们女人也能顶半边天，不应该被困在四四方方的院落中，为男人争风吃醋。
同时姜妩心里也有些不安。
她的这个思想，对古代这些老学究们，简直是大逆不道。
也不知道等他们知道了整件事，明日会如何参自己。
算了，既然做了，她也不要想那么多。
总要有人做先驱者。
曾经，是先辈们为她们女性踏出了一条血路。
如今，她也应该继承她们的志愿。
姜妩想通后，也是心大，不再纠结，直接在软榻上睡着了。
神经紧绷了大半天，她早已经心神俱疲。
殊不知，她点起的星星之火，在各家官员府中还在不断燃烧。
其中最盛的，就是答应要跟她一起做事的几位夫人。
风北宸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但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甚至像是早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转了转手里的墨玉扳指，忽然轻笑道：“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让人索然无味了。”
陈福和秦衍听到这话，有点意外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陛下难道不生气吗？
姜妩那些话，在他们听来，简直是大逆不道。
女人的职责本就是在家相夫教子，竟然还妄想跟他们男人一样，出仕甚至正大光明地抛头露面做生意，简直不知所谓。
不过两人虽然看不起女人，却没打算说什么。
他们能跟随在陛下身边，且一直没有被换掉，早就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
陛下这态度，虽然有看戏的成分，可他却没有恼怒，这就足以说明很多东西。
比如，他是赞同皇后的那些说辞。
殊不知，他们的心思，早就被风北宸看穿了。
或者更准确的说，他们的心思，都是风北宸想要他们起的心思。
风北宸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忽然站起身，冷声道：“摆驾倾羽宫。”
“是！”
陈福连忙领命，而后快步走出勤政殿。
风北宸抵达倾羽宫的时候，姜妩还在睡觉。
他制止了其他人想要行礼的动作，抬步走进寝宫，径直走到软榻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女人熟睡的面容。
沉睡中的女人，浑身散发着宁静的气息。
和平时清醒时的跳脱，完全不一样。
回想着一个多月的相处，不知怎么的，风北宸心头竟有些发软。
同时脑海里响起秦衍今日转诉的那些话。
他甚至都不用去想，都能知道姜妩在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时，是怎样的高傲。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每次她在跟他与理据争的时候，眉宇间都散发着一股与其他女人不同的自信。
在她的眼里，没有尊卑，没有阶级。
就好像人与人之间，生来就是平等的。
而且在面对困难的时候，她想的从来都不是用身体依附他人，而是用她的学识。
她有心机，但更多的是真诚。
让人无法拒绝的真诚。
明月静静地站在旁边，却许久都没有听到动静，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去一眼，就见男人背对着他，让人看不到神色。
她想了想，而后跪在地上，压低声音为姜妩说话。
“陛下，娘娘今日的话，虽然大逆不道了些，可到底也是好心，还望陛下不要跟娘娘计较。”
风北宸原本没把那些话放在眼里。
男人女人对他而言，没有差别，只有有用和没用的区别。
否则当初他不会让白念姬当大启唯一的女将军，更不会让姜妩这个敌国之女站在朝堂上。
但他没想到，明月作为他的人，竟然会帮姜妩说话。
他转过身，睥睨地盯着明月，“孤没记错的话，你是孤的人？”
“陛下恕罪。”
明月匍匐在地上，额头抵着地面，“属下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希望陛下能听属下两句话。”
这一个月，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姜妩身边，没人比她更了解皇后娘娘的为人。
初识，她以为皇后娘娘与那个姜宁一样，是不安分的。
否则陛下不会派她来盯着。
可接触后，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
而且是大错特错。
皇后娘娘是庆国人不假。
可她没有姜宁那般虚假，她有实实在在为大启百姓做事。
甚至她还没有任何架子。
她可以跟百姓一起下田耕种。
可以和百姓们一起蹲在田埂边吃着难以下咽的粗粮。
只要是她身边的人，都会受到她的庇护。
风北宸沉眸看着跪着地上的女人，没有说话。
其实他不用问，都知道面前这人想说什么。
无非是为姜妩求情。
正想着，风北宸身后响起一道抽气声。
姜妩是被脖子的酸痛惊醒的。
她痛苦的捂着脖子一边从软榻坐起来，一边嗷叫，“明月，明月，你快来，我的脖子要……”
断了连个字还没出口，她就看到站在软榻面前的风北宸，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孤不能在这里？”
风北宸冷冷地睨了眼姜妩。
姜妩后背一紧，也顾不上脖子上的酸麻，连忙讪笑道：“没有，没有，陛下能来，是我的荣幸。”
说话间，她眼珠子扫了眼四周，终于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明月，笑容顿时僵住了。
“陛下，明月是犯了什么错，您让她跪下？”
姜妩小心翼翼地试探询问。
风北宸轻嗤一声，“你怎么就确定是她犯错，而不是受你牵连呢？”
说着，他坐到姜妩身旁，一只手转动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声音听不出息怒。
“姜妩，你可知罪？”
“我做错了什么？”
姜妩整个人都懵了，她下意识看向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