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辈的阮老头和堂爷爷,两人是信字辈,分别是阮信德和阮信谦。
起这名的人一看就是个识礼认字的人。
到了她爹这一辈,是进字辈,分别是阮进福、阮进财、阮进文、阮进望和阮进生。
到了她哥这一辈,是家字辈,分别是阮家兴、阮家和、阮家康、阮家安、阮家荣、阮家发、阮家起、阮家来。
名字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好吧,家字辈的这代人终于有点儿起色,就被人给惦记上了。
说他们阮家是安山阮氏的旁支,这谁能信。
这要是真的,找到了老祖宗,二太爷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病倒在炕上。
即是旁支,当时她太爷爷和二太爷他们遇到灾难的时候怎么不是先去找宗族帮忙,而是背井离乡到了柳树村。
他们怎么过了几十年了才找过来?
他们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李老头被阮梨的问题难住。
这个他也不知道啊。
“关乎祖宗的事都是大事,马县令也不敢做主,你爷奶也不在家,他就先稳住了那人。
打发人给我带话,让我先给老爷子通个气,问问老爷子,你们祖上到底是个啥情况,先看看老爷子的意思,再做打算。
我找老爷子就是说这事,其他啥也没说啊。”
他真的很冤,他只不过就是在中间传个话。
吴婆子:“确实是我们冤枉你了,我给你赔个不是。”
李老头:“老嫂子,咱们是啥关系,啥冤枉不冤枉的,生分。”
吴婆子:“安山阮氏那人还有说啥没?”
李老头:“我没见到那个人,中间是县衙李二给我和马县令传的话。老爷子说了,你们祖上确实是安山阮氏,不过不是旁支,而是嫡支。我估摸着,老爷子就是被这句话给气到的。”
一个宗族嫡支的人被说成了旁支,任谁听了都会来气。
阮家祖上说不定还有故事。
李老头的眼睛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吴婆子:“老爷子叫你怎么给那人回话的?”
李老头:“老爷子叫我回那人,你们才是安山阮氏的嫡支,和他们没有啥关系,叫他不要再来打扰。”
阮梨:“那人有没有留下联络方式?”
安山,哪里的安山?
阮梨没有听说过。
李老头说的对,关乎祖宗的事都是大事,老爷子一气之下说不认,说不定回过头来就后悔了。
既然他们阮家是安山阮氏真正的嫡支,那就应该纠正过来。
安山阮氏要是不承认,那他们阮家就另起族谱,就从她爷爷的爷爷那辈记起。
李老头:“安山就在金州府过去的安平府,和咱们这边只隔着一个府城。咋的,你们真的要去那边讨要说法?老爷子的意思是不和那边牵扯上。”
你们难道要违背老爷子的意思?
吴婆子:“没你啥事,我们走了。”
李老头:……
无情。
用完就扔。
这边事情已经搞清楚,阮家的女人们回到了阮梨堂爷爷家。
阮老头还在老爷子的房间里没有出来。
吴婆子:“弟妹,你跟我进去看看,你们都在东厢等着。”
正好,两家的当家人都在,坐在一起商量一下这事。
老爷子是心病,要是这事没个章程出来,老爷子的病就不会好。
朱氏:“大嫂,男人们商量事,咱们女人家进去是不是不好?”
吴婆子:“你不是阮家的人,我不是阮家的人?”
装的你多贤惠懂礼一样,平日里还不是把老二攥在手里,你叫他往东,他都不敢往西看一下。
关键时刻你倒是给我装上了?
咱们谁不了解谁啊,装!
朱氏慑于吴婆子的淫-威,赶紧跟上。
吴婆子回头:“梨丫头,你也跟着一起来。”
年轻人脑子活泛,梨丫头能帮着出出主意。
至于儿子和侄子、孙子和侄孙们,她就不指望了。
没有一个比梨丫头脑子活泛的。
阮梨乖乖跟上,给吴婆子当尾巴。
吴婆子站在老爷子的房屋门口:
“二叔,我们进去了啊。”
老爷子虚弱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
三人进了屋子,借着昏暗的灯光,阮梨看到二太爷靠坐在炕头。
脸色灰白,眼眶深陷,看着就是一个时日无多的小老头。
她爷和堂爷爷两人都眼睛红红的,一人一边把二太爷夹在中间。
看着不像是在商量事,倒像是二太爷在交代后事。
阮梨:……
敌人还未上门,友军怎么已经溃败?
“二叔啊,几个月没见,你咋就这样了?”
吴婆子说着就跪在炕上呜呜呜哭起来。
“二叔,二叔啊……”
阮老爷子:“侄媳妇,你不要哭。”我还没断气,等断气了你再哭。
阮老头:“你们进来干啥,尽添乱!”
堂爷爷:“大哥,咋能这样跟嫂子说话?嫂子,我大哥也是看到老爷子这样,心里不舒坦才……”
吴婆子:“你大哥是啥样的人,我能不知道。”
把你的心放肚子里吧你,我保证不找你大哥的麻烦。
“不是大嫂说你们,老爷子都病成这样了,你们都不给我和你大哥说一声。是不是明天老爷子走了,你们才会通知我和你大哥来送老爷子。”
阮老爷子:我怀疑你在咒我,而且还有证据。
吴婆子:“梨丫头,叫你哥和家荣两个赶着马车进城,去把李大夫请来,重新给老爷子把脉开药。再让你娘把那人参啥的煮上,给老爷子吃上。”
阮梨出去传话。
阮家兴、阮家荣和丁二三人,赶着马车进城。
这个时候进城,城门肯定是关着的,阮家兴带上了皇帝给他的牌子,万一守城门的人不让他们进城,他可以拿出来一用。
阮梨从礼物中翻出了人参。
人参不用煮,切成片的,直接含在嘴里就行。
眼看着人就不行了,这个时候先拿人参把命吊着。
“爷,这是人参片,给二太爷含在嘴里,压在舌头下面。”
阮梨又成了吴婆子的尾巴。
阮老头取了一片,给阮老爷子含在了嘴里。
管他顶不顶用,至少是个心理安慰。
吴婆子:“二叔,他说旁支就旁支,让他说去。咱们自己知道咱们是嫡支就行了,你气啥。”
阮老爷子叹气:“我气他们欺负人,更气自己没有保管好族谱啊。”
要是族谱在,谁人也不敢说他们是安山阮氏的旁支。
是他,是他在逃荒的路上弄丢了族谱。
他对不起父亲,对不起祖宗,对不起阮氏一族。
他是千古罪人。
老爷子的泪水哗啦啦地流。
吴婆子:“这有啥,没有了族谱,咱们再写一个不就是了,至于为这个上火吗。”
阮老头:“这老婆子,你怕是脑子糊涂了,族谱是说写就能写的吗?”
那都是一代一代的写,一代一代的传下来的。
你以为是写话本呢,从第一代写到这一代,谁有那能耐啊,把每代每支的人和事都能记得清清楚楚的。
简直是痴人说梦!
阮信谦的视线在大哥和亲爹的脸上扫来扫去,双眼亮晶晶的:可以这样吗?族谱真的可以重新写吗?
阮老爷子眼含希望:“咱们要是这么干了,祖宗会不会怪罪下来?”
吴婆子:“祖宗能怪罪个啥,逃荒的时候,咱们的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更何况那不能吃不能穿的族谱。”
阮老头:“你这老婆子,越来越不像话了。”
敢亵渎族谱。
吴婆子:“咋,还不能让人说实话了?”
阮梨站队吴婆子:
“二太爷,爷,二爷爷,我能不能插句话?”
阮老爷子:“梨丫头,你想说啥?”
阮老头:“梨丫头你说。”梨丫头比老婆子靠谱。
靠谱的阮梨:“二太爷,我觉得我奶说的就很有道理。
既然真正的族谱已经丢了,那咱们就自己再做一个呗。
就从我爷爷的爷爷这一辈写起,前面的祖宗们就用“安山阮氏”四个字代替,谁也挑不出错来。
真族谱没了,他们手里的也是自己写的族谱。
他们能自己写,还把自己一支写成了嫡支,那咱们也能写啊。”
阮梨的话,仿佛给阮老爷子注入了一剂肾上腺素,他心跳加快,瞳孔收缩:
“是啊,他们能自己写,为啥咱们就不能自己写一个?”
阮老头:……
您确定这不是对祖宗的大不敬吗?
阮信谦:“能写,爹能写,咱们现在就行。”
你可赶快好起来吧,祖宗是谁我不管,你可是我亲爹,可不能再病下去了。
阮老头:……这父子俩疯了。
祖宗真的不会怪罪吗?
那么多代人,就用四个字代替?
虽然他也不确定他爷爷的上面还有几代人,反正代数不会少就是了。
“对,把举人老爷喊回来,叫举人老爷给咱们写族谱,就从我爷爷那一辈写起。”
阮老爷子蹭一下坐直了身,抓着阮老头的手。
“现在就打发人去喊进文!现在就去。”
阮老头:“好,好,二叔,这就叫人去把老三喊回来。”
你是长辈,你说了算。
只要你开心!
祖宗要怪罪就怪我吧。
阮老爷子:“要你们两个有啥用?就会陪着我唉声叹气。
不对,梨丫头,我给那人的回复是,咱们是安山阮氏的嫡支,和他们没有啥关系。这是不是不对,嫡支和旁支肯定是有关系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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