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告状
夜幕降临时,牛车赶到了柳家村。
若是平时他们出门未归,吴婆子和阮老头总有一人会在村口等着他们。
今天不见他们两个的人影,阮梨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等到阮梨等人走进家门,阮进福兄弟就被吴婆子给揪住了,让他们立马赶牛车去周家看看阮果儿。
原来是阮梨的小姑阮果儿今天没有来阮家,吴婆子担心她是不是出了啥事,才耽误了回娘家。
送走了大女儿阮草儿一家,她就开始心神不宁,坐卧不安,阮老头怎么劝都劝不住。
阮老头呵住了吴婆子,道:“你这老婆子一天天的就知道大惊小怪,果儿能有啥事,不就是晚几天回娘家。就是有事也得等明天天亮了再去看。”大晚上的赶牛车不安全。
小女儿往年一直是初二这天回来的,今天没有来,他心里虽然也记挂,但也不能为了看女儿就让儿子们赶夜车。
阮进福兄弟俩安慰吴婆子说小妹肯定没事,他们明天天一亮就赶牛车去周家把小妹接回家来给她看,吴婆子才稍稍安心。
阮梨扶着吴婆子去了堂屋,让阮枣和二丫陪着她说说话,逗她开心。
阮枣不仅完成了阮梨交给她的任务,还趁机跟吴婆子诉说了自己今天的委屈,顺便告了王氏一状。
吴婆子喊来阮家康和阮家安两个询问,摸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就跑去二儿子的房间里把王氏给训斥了一顿。
她宠爱着长大的小孙女,家里人都舍不得给她一点点委屈受。没想到去了他们王家,丢了那么贵重的珠花不说,还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回来。
王氏本来就理亏。要不是她给阮枣戴着珠花去娘家,珠花也就不会丢,而且珠花是在她娘家丢的。
家里就爹娘和大姐一家人在,按说珠花丢在了家里也能找到才是。
除非是阮枣自己跑出去玩,将珠花丢在了外面,回来后怕挨骂又不敢跟她说实话,才说珠花被她表姐给藏了起来。
她一问大姐家的女儿,外甥女也说她出了堂屋就没见过阮枣的珠花,她也就信了。
王氏心里也是一肚子的委屈。
大姐为了这事还讥讽她没见过世面,一朵小小的珠花丢了就丢了,也就被她当成了传家宝贝,还兴师动众的劳动人满院子的去找。
他们家可不会将一朵小小的珠花放在眼里。
王氏想说那不是一般的珠花,是永宁城白家送来的,不是十几两银子能够买得到的。
又怕爹娘跟她开口问白家的事,她会不小心泄露了梨丫头的面脂买卖,那样的话,公婆可能会让当家的休了她,她只得咽下要说出口的话。
这趟娘家回的,丢了珠花不说,还受了一肚子的气。她还把当家的和女儿都给得罪了,两人自出了王家们就没和她说过话。
吴婆子才不管王氏委不委屈,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在家跟老虎一样,一点子亏也不吃,去了王家她就跟个老鼠一样,被人欺负得灰溜溜地回来了,丢阮家的人。
她相信三丫头说的话,她家的丫头小子不说假话。
这个糊涂虫居然会相信外甥女也不相信她的女儿,骂死活该。
骂完了王氏,吴婆子心里也舒坦了。她回了堂屋看着孙子孙女们读书习字,心情不要太好。
翌日天还没亮,林氏就做好了早饭。
阮进福两兄弟套好了牛车,草草吃完了早饭就赶去了周家。
阮梨兄妹和章明石跟着陆先生在堂屋学了一上午的《大学》。
午饭后,家里迎来了两位客人。
他们是由阮老爷子亲自带着进门的。来人是阮老爷子的女婿许铁头和外孙子许大山,也就是阮老头堂妹阮香花的丈夫和儿子。
阮老头是受宠若惊,没想到堂妹一家还记挂着他,忙请阮老爷子和妹夫、外甥上炕坐着说话。
许大山给阮老头和吴婆子磕头拜了年后,才在炕头坐下。
许铁头怕吴婆子去厨房准备饭菜,忙说他们是在老丈人家吃过饭才过来的。
阮老爷子也让吴婆子歇着,别忙活了。
阮老头将堂屋里的陆先生和章明石介绍给许家人认识,双方互相认识过后,又喊了家里的小子和丫头们来给客人见礼。
许铁头一听陆先生是学堂的先生,忙要起身给陆先生让座,被阮老头和陆先生一起拦下。
陆先生说不要和他见外,他还要去给阮家兴几个上课,就不陪着他们唠嗑了。
阮梨兄妹在招呼完客人后,为了不影响阮老爷子他们说话,就将学习阵地转移到了西里间。东里间和西里间隔着一个堂屋,双方都不影响。
阮家兴也将堂屋的火盆搬到了西里间。
林氏怕冻着几人,还将西里间的火炕也给烧上了。
陆先生怕七里屯学堂开学后,他还得分出工夫教学堂里的学生,不能专心教阮梨几个了,就想着趁着学堂放假,多教他们一些学问。
所以连这半天的时间,他也不愿意浪费。
阮家兴为了能跟上章明石和阮梨的步伐,都快熬成了熊猫眼。他是日盼夜盼七里屯学堂早日开学,陆先生能把心力少放一点在他们三个身上。
再这样下去,他怕自己会成为永宁城甚至是整个大景国第一个因为读书而累死的人。
他的事迹很可能会被载入永宁县的县志,以供后人观看。一方面用来激励学子们要刻苦研读,另一方面以警示世人做事要有劳有逸。
阮梨买的那本《路游记》,就记载了许多载入史册和县志的名山大川和人物事迹,她看完后也跟大哥和弟弟妹妹们随口讲过一些。
《路游记》里面也提到了永宁县,永宁县最出名的就是地理位置靠近落凤山,还有就是白家祖上在京城做过四品官的那位白大人。
估计作者写这本书的时候,现在的这位国子监祭酒白大人还未成为大景的三品大员,也就没写进去。
阮梨看完了,就将书给了章明石。
阮家兴压根儿就没空闲和心情看其他书,他能每天完成学习任务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陆先生教完他们三个,安排他们记记背背,就又跑去和阮进文探讨学问去了,看起来比他们三个还忙。
阮梨完成任务后就去了阮桃屋子里指点她写字,留下章明石和阮家兴还在继续奋斗。
两人一个是轻松自在,游刃有余,一个是焦头烂额,记住这句忘记那句。
送走了阮老爷子和许铁头父子,阮梨跟着吴婆子去了村口等阮进福兄弟。
阮梨和吴婆子站在大柳树下望穿秋水,迎来送走了十几波来柳树村走亲戚的人,才看到一辆牛车缓缓地朝着柳树村驶来。
阮梨往前跑了几步,确定来的是自家的牛车,道:“奶,是咱家的牛车。”
明知道吴婆子担心,自家老爹和二叔还把牛车赶这么慢,这是存心找骂啊。
阮梨和吴婆子迎了上去。
阮进福两兄弟的脸色都很不好,阮梨一看就知道这是小姑出事了。
阮进财将牛车停到了半道上。他一脸愧色,指了指车厢道:“娘,小妹她……”
阮进福也是眼眶红红的。
吴婆子顾不上理儿子,忙要爬上牛车看小女儿,第一下因为心慌腿软还没爬上去,阮梨在后面扶了她一下才上去的。
阮梨跟在吴婆子后面进了车厢。
只见阮果儿躺在车厢里,跟个死人一样,没有一点儿生气。
吴婆子已经抱着阮果儿开始嚎啕大哭。
阮果儿被吴婆子给闹醒了,有气无力道:“娘,我……没事……”
这能是没事嘛?
阮梨见她瘦得不成人形,脸色灰白不说,就连嘴唇也不见一丝血色,现在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她这副随时就要断气的样子吓到了吴婆子。
她哭得更凶了。
阮梨看到阮果儿身下铺着的被子上有一块血印子,忙叫二叔赶快赶车回家,得赶紧请大夫才行。
“奶,你先别哭,会吵到小姑。咱先赶紧回家,好叫二叔去给小姑请大夫。”
阮梨和吴婆子一起抱着阮果儿,以免牛车太快颠到她。
阮果儿的惨样惊动了全家人。
吴婆子将阮果儿安顿在了二进西厢第三间,隔壁是给阮枣准备的房间,她一直跟着自己爹娘睡,屋子现在还空着。
林氏去给阮果儿准备换洗的衣裳,她也看到了小姑子衣裳上的血迹。
阮进财赶着牛车又去了镇上。
阮老头一看小女儿的样子,就要扛着锄头去找周家算账,被阮进福给拦了下来。
阮进福从身上摸出了一张纸,递给阮老头,道:“爹,这是周家给小妹的休书。”
阮老头拿着休书不敢置信,她阮家的姑娘居然会被休回来,这让他家姑娘以后怎么做人,梨丫头几个以后也别想找个好婆家了。
阮进福继续道:“爹,周家老两口说小妹生不出儿子,我跟二弟就与他们争了几句。没想到他们喊来了村里人帮忙,那些人都是不讲理的,说不通,看小妹病得厉害,我们就先带着小妹回来了。都怪儿子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