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爷,伯爵爵位是正三品,您现在是正三品伯爷,三品以下的官员见了您都得行礼问安。
而且您这爵位是可以传给下一代的,您哪日归天后,就是您儿子当这伯爷,您儿子寿终正寝了,就是您孙子继承这爵位。
咱只要不做犯法的事,这爵位就一直是正三品,世世代代传下去。
伯爷,您现在明白了吗?”
王县丞心累,他扫了一眼堂屋,马县令已经热情地招呼上了王公公,王公公的脸上没有一丝不悦。
“除了让当官的给我行礼,还有啥用?”
行不行礼的这些都是虚的,阮老头还真不在乎,他就想知道有没有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这辈子估计也见不到三品的官,也不需要他们行礼。
阮老爷子:“就是啊,光行礼有啥用。”
阮信谦:“我爹说的对。”是行礼,又不是送礼。
王县丞无语,他将阮老头,以及阮老头身后跟着的一群阮家男人们,带离堂屋远一点的地方。
“您想想,三品官为啥给您行礼,还不是因为您的地位比他们高?高高在上的高。
对了,忘了告诉您,伯爷也是有年奉和禄米的,每年朝廷给您发五百两银子和二百斛禄米。”
阮老头:“这么多?”
梨丫头和月丫头只有一百两银子。
“您猜三品官是多少,每年也就一百多两银子。这么说吧,您不用干活就能领俸禄,那三品官还得干活才行。”
王县丞觉得阮伯爷还是没有理解。
阮老头:“就是,咋就能不干活光领银子呢?”
他不是梨丫头和月丫头两个女娃娃,他能给朝廷干活,给衙门看大门他也愿意。
阮老爷子:“就是啊,这么做不地道。”
阮信谦:“我爹说的对。”
王县丞:……
“我就这么给您说吧,咱大景朝除了皇家的人,和朝廷的几个国公、侯爷、伯爷和一二品大员,下来就您的身份最贵重。
还有皇上的墨宝,那不是随便就赏人的,这次皇上不仅封您当了伯爷,还给了您家一副他老人家的亲笔题字。”
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可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只要有皇上的墨宝在,就没人敢欺负到阮家的头上来。
足见皇帝对阮家的恩宠。
王县丞羡慕不来。
阮老头:“啥,皇帝亲自给我家写了字?”
阮老爷子:“啊,字,字,好。”
老爷子激动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是皇上啊,皇上亲手写的字,他们阮家居然能得到皇上亲手写的字!
阮信谦:“我爹说的对。”
爹,您要撑住,千万不要厥过去啊。
王县丞:“是啊,圣旨不是说的清清楚楚,皇上的亲笔。”
这圣旨宣的,听旨的人听了个稀里糊涂。
“皇上的字,皇上亲自写的字……”
阮老头丢下王县丞,嘴里念叨着奔向堂屋,阮家男人们紧跟在后。
王公公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怎么感觉这些人要把他吃了一样。
“大人,皇上给我家的字在哪?”
你不会私吞了吧?
不行,那是他阮家的字。
阮老头进屋就给王公公跪下,抱着他的腿,大有他不把字交出来,就不能离开的架势。
王公公再怎么摆谱,也不敢让一个伯爷给他这么跪着。
他连忙跳起来,可惜腿被阮老头束缚着动不了,身子摇摇晃晃两下差点儿摔倒。
马县令眼疾手快扶住王公公。
“伯爷,您起来说话。”
皇上跟前的人咱们冒犯不起,伯爷也不行,免得他在背后给咱穿小鞋。
王公公:“小李子,快快,快把皇上亲笔题字拿出来给阮伯爷。”
吓死他了,这家人是不是疯了?
接圣旨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激动过,都是一副谨小慎微生怕得罪他的样子,
现在却为了皇上的一幅字,要跟他拼命。
一个个堵在堂屋门口,眼冒绿光盯着他。今日他要是拿不出皇上的亲笔,估计走不出阮家。
他若是说一句,皇上的字丢了,这白发老头子估计能当场死给他看。
没看他这会儿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脸上颜色都不对。
一群蠢蛋,把皇帝的亲笔看得比爵位还重。
这事他回去倒是可以跟皇上说说,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
小李子将装皇上亲笔的盒子单独拿出来,本来和伯爷的朝冠朝服放在一起的。
宣旨的时候朝冠朝服一般不会拿出来,只交接给接旨的人就行。
小李子将皇上亲笔取出,等着阮老头来接。
阮老头只一遍遍在衣摆上搓着手,就是不接。
王公公:“永宁伯?”
没错,皇上在拟旨的时候,又给阮伯爷换了个封号。
皇上认为,阮家在永宁县,“永宁”二字和“长安”意义相同,听上去也顺耳,就改成了永宁伯。
阮老头:“就这么接?”
好像不太尊重皇上他老人家的字。
王公公:那你还想怎么接?爬着接,躺着接,还是用脚接?
阮老爷子:“贡桌,贡桌。”
老人家还在坚持着没有厥过去。
阮信谦:“我爹说的对。”在贡桌前接,才正式。
王公公:你前世是只鹦鹉吧,只会学舌。
阮老头:“大人?”
王公公:这个时候知道喊大人,刚才抱我腿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了?
算了,今日就当他日行一善,满足这一帮老农的请求。
王公公:“走,咱家再走一遍。”
阮老头:“老大,老二……”
阮进福:“我们这就去喊人。”
不用猜就知道自己爹要说啥,阮进福和阮进财两兄弟去喊人,全家人又聚集在了贡桌前。
包括在房间陪着李捕头的阮进文和陆先生。
皇帝的墨宝,陆先生也想看。
聚集在院外的人都好奇盯着阮家的动静。
这都又跪下了,像是要再读一遍圣旨的意思。
他们也要跪下吗?
管他呢,跪下再说,乡君都跪着,咱还能高过乡君去?肯定不能。
围观群众中,只要有一人跪下,其他人有样学样都跪了下来。
站在供桌前的王公公,在心里叹气,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皇帝的亲笔只有“孝悌忠信”四字,这叫他怎么说?
总不能干巴巴地说“忠信孝悌”,然后没有下文。
阮家人都眼睛齐刷刷看着王公公手里的皇帝亲笔。
阮梨也好奇,华夏历史上的皇帝各个都练就了一手好书法,不知道这个皇帝的字怎么样。
“阮家忠于社稷,孝悌齐家,家风淳朴,德性昭彰,特赐“忠信孝悌”四字,以章其德,以示嘉奖。”
王公公为自己的机智骄傲。
宫里识字的太监没几个,像他这么有才的更是凤毛麟角。
要不,他也不会在一众小太监中脱颖而出,混到现在这个位置。
阮家人:“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公公:“永宁伯,接着。”
阮老头浑身颤抖,接过皇帝的墨宝。
不认识上面写的啥,就是觉得这字很好看,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
王公公:“永宁伯,这是皇上他老人家亲手给您家写的,您可得保存好了,不得有失。”
阮老头:“多谢大人提醒。”
王公公:这不挺正常么,刚才怎么就那么疯魔。
“爹,娘,各位祖宗们,这是皇帝赏给咱家的……”
阮老头捧着皇帝的墨宝奔进堂屋,唰一下跪到了祖宗牌位前,倾诉起来。
王公公:这老头子间隙性疯魔。
阮老爷子:“大哥大嫂,爹娘,你们都睁眼看看啊,这是皇帝的字啊,皇帝专门给咱家写的字啊……”
王公公:忽然感觉冷飕飕的。
阮家男人们呼啦啦越过王公公,全都跪在了祖宗排位前。
小辈们不愿意也不行,长辈们都跪下了,没有他们还站着的道理。
王公公:得,全家人都疯了。
“啥,皇帝亲手写的字?”
围观群众中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人群仿佛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各种声音此起彼伏。
“皇帝给阮家写字了,咱们能看吗?”
“看又看不坏,肯定会给咱看的。”
“那能摸一下下不?”
“想啥呢,你咋就这么不知足?”
“万一摸坏了咋办?”
“那肯定得杀头啊!”
老百姓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离皇帝这么近。
马县令看着堂屋跪着的阮家人,这茶还能喝的下去吗?
再瞄一眼站在院中无人搭理的王公公,好似没有一点儿生气的迹象。
王公公:“马大人,回城。”
永宁伯家的茶水是喝不成了。
马县令:“是,王大人。”
不想走,真的不想走,他和外面的这些老百姓一样,也想看看皇帝的墨宝。
走出去也能跟人吹吹牛。
这次是不能了,只能以后找机会再来。
阮梨和江小月在门口等着,一人手里攥着一个荷包。
这是吴婆子交给她们两个的任务。
家里的爷儿们靠不住,女人们太胆小,有点儿怵王公公和马县令,只能她俩出面。
已经做好这趟白跑了的王公公,没想到被人在手里塞了个荷包。
马县令:“下官见过乡君。王大人,这两位就是皇上亲封的乡君。”
阮梨第一次觉得马县令这么顺眼,有他在,不冷场。
“招待不周,还望王大人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