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买的已买,该卖的也已卖完,林氏提议现在就回家,回去兴许还能赶得上吃午饭。
阮梨不愿意啊,来一次镇上不容易,就这么回去也对不住走了一个时辰的路,而且她还没好好逛逛这大兴镇呢。
她看向便宜大哥。
阮家兴看着阮梨的小眼神,哪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也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娘,我们要不要买点肉回去吃?大妹这次摔伤流了那么多的血,应该多吃点儿肉补回来。”阮家兴询问林氏。
林氏犹豫不决,她也想买肉给女儿补补,但是卖绣活的钱她不能做主,这些都是要拿回去交给婆婆的。
阮家兴看林氏已然动摇,也知道她没有马上答应的原因。
他抬手指了指街尾,“娘,这条街街尾就有一家肉铺子,就用我们卖蘑菇的钱买肉,我奶应该不会有意见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氏哪有不答应的。
就这样,阮梨和阮家兴走在前头,林氏跟在后面,三人往肉铺走去。经过阮梨感兴趣的店铺,她都要进去看一下。
三人经过一家店铺,招牌上写着“芙蓉阁”三字,听名字这家店应该是卖女人用的东西的。
她走进去一看,原来是家女人用品专卖店,大到衣物首饰,小到针头线脑,应有尽有。
柜台后,老板娘和一个十四五岁左右的蓝衣姑娘正在招呼客人。
阮梨转了一圈,看到其中一个货架上摆着几面铜镜,以及一些盒子和瓶瓶罐罐,里面装的应该是胭脂水粉。
蓝衣姑娘送走了客人,过来招呼阮梨,阮梨就叫她拿一盒面脂给她看看。
蓝衣姑娘瞥了阮梨几眼,不情不愿地拿了一盒面脂递给她。
阮梨打开一看,面脂不够细腻,里面还有杂质,放到鼻子底下一闻,也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阮梨问:“这面脂怎么卖?”
蓝衣姑娘斜眼看人,“这是最便宜的面脂,一百文一盒,一文也不少。”买不起就别进来。
阮梨把盒子盖上还给她,又看了其他几种面脂,都差不多,只是装面脂的盒子不一样。
这么粗糙的面脂都卖这么贵,还不如回家自己捣鼓。
就在蓝衣姑娘耐心快耗尽时,林氏找来了。阮梨进来这么久没出来,她不放心就进来看看。
林氏还以为阮梨要买面脂,狠狠心拿出阮梨卖药得的四十八文钱递给她。哪有姑娘不爱俏的,梨儿也长大了。
阮梨没接,对蓝衣姑娘说了声“麻烦你了,我下次再来买。”就拉着林氏出了芙蓉阁,往肉铺走去。
路上有个小摊贩在卖麦芽糖,阮梨一问一文钱三颗,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她三文钱买了十颗。
三人到肉铺时已近午时,里面没什么人,老板娘看有生意上门,热情地招呼了他们。
五花肉十六文一斤,瘦肉十四文一斤。阮梨要买瘦肉,林氏和阮家兴要买五花肉,最后各买了一斤,老板娘给搭了一块大骨头。
卖蘑菇的二十四文钱还不够付,把卖药材的钱又添进去六文。
阮梨可怜兮兮地看着剩下的三十九文,直感叹赚钱不易,花钱真快。
林氏见她那财迷的样子,决定不把这三十九文钱交给婆婆了。反正梨儿也不是个乱花钱的人,就让她先拿着高兴高兴吧。
……
回到家,阮梨已经累得连话都懒得说了。
她又累又困,胡乱扒拉了两口剩饭就回屋睡觉去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太阳快落山。
阮梨迷迷糊糊间听到二妹和三妹在她跟前说话。
三妹:“二姐,我想吃糖,大姐咋还不醒?”
二妹:“再等等,马上要吃晚饭了,娘会喊大姐起来的。”她也想吃糖。
三妹:“可是我现在就想吃……”
阮枣说着就爬上了炕,捧着阮梨的脸亲了又亲,糊了阮梨一脸的口水。她娘就是这么喊她起来的。
阮梨再也睡不下去了,睁开眼,伸手抱住三妹就是一顿揉搓,真是个乖萌可爱的小豆丁。
阮梨拿出油纸包着的麦芽糖,先喂三妹一颗,再喂二妹一颗,换来了两人的两个亲亲。又拿出四颗交给二妹,“这四颗是给你一二三四哥的,你拿去给他们。”
两个小丫头终于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晚饭是杂粮馒头和白菜炖肉,还有一盆野菜汤。有肉,比平时丰盛。
阮梨把杂粮馒头想象成鸡柳汉堡,就着大白菜比以往多吃了半个。
林氏怕她积食,喊她在院子里转悠了两圈消食。
……
第二日,经过吴婆子的同意,阮梨带着弟弟妹妹去摘菊花。因为菊花不能错过花期,而且比婆婆丁贵,所以阮梨计划先摘菊花再挖婆婆丁。
吴婆子自从昨天知道野菊花和婆婆丁能换钱,换的钱都给家里买了肉,就很支持阮梨,还特许阮家兴他们只负责打猪草和帮阮梨干活,其他什么都不用干。
这次六人去的是阮家兴上次说的那个山坡,这里不仅菊花多,茉莉花也不少,还有其他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花,把山坡妆点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阮梨和阮家兴教其他四个采摘那些花未全开的野菊花,尽量不要伤到花朵,保持花朵的完整性。
四个小的摘了不到一刻钟就耐不住了,不是抓鸟就是追蝴蝶,阮梨提出糖果诱惑,四人这才安分下来干活。
等三个小背篓都装满野菊花,剩下的都是花朵全开的和未开的。阮梨决定过几天再来这里,估计那时又有一批野菊花能摘了。
阮梨和阮家和、阮家康各背起一个小背篓准备回家。
阮家兴喊住他们,在三个小背篓上面盖上一层猪草,他这才背起装着猪草的大背篓,带着弟弟妹妹们往家赶。
阮家安和阮桃也没空着手,他俩分别提溜着半篮子猪草。
刚进家门,三妹就扑进阮梨怀里告状。
“大姐,家里来坏人了。”惹哭大伯娘的人应该算是坏人吧?
阮梨放下背篓,扫了堂屋一眼,立刻发现家里气氛不对。
本来笑闹着的几个小的也瞬间安静如鸡。
这还不到吃饭的时间,怎么都聚在了堂屋?
平时恨不得长在地里、不到吃饭时间不归家的阮老头,此时正埋头抽旱烟。
吴婆子干坐在他旁边,也不见做绣活。
阮进福看到阮梨进来,眼睛都红了。
林氏更是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看着她欲言又止。
阮进财和王氏也对她目露同情。
阮梨猜到八成是咋回事儿了。
不就是被退亲了么?
有这么严重?
“梨丫头,你过来坐下,奶有话和你说。”
吴婆子指了指身边,率先打破沉默。
阮梨乖乖地走过去,坐到了吴婆子跟前。
吴婆子拉着阮梨的手直叹气。
“梨丫头啊,奶跟你说个事,你听了可千万要挺住了。”
阮梨很真诚地看着吴婆子道:“奶,你放心说,我挺得住。”生死之外,无大事。她没啥挺不住的。
吴婆子道:“梨丫头啊,你和李家那小子的亲事没了。你放心,奶一定给你找门好亲事,没有他李正行,咱家梨丫头照样嫁得出去。”
阮梨来不及做出个伤心的表情,吴婆子却是越说越来气。
“李家人不是东西啊,他家小子攀上了县令老爷,就嫌弃咱们,要跟你退亲,好跟县令老爷家的小姐定亲……”
阮老头打断吴婆子,“你跟梨丫头扯这干啥?”
“我这不是气么?想和县令家结亲就直说,咱家又不是巴着他李家不放,非得说梨丫头破相了。就脑门上那么点红印子,最慢半年就能消,这能算破相?要不是老三,咱们还不得被李家拿捏死。”吴婆子理直气壮。
王氏坚决追随吴婆子的步伐,附和道:“爹,娘说的是。这要是因为破相被退亲,不管梨丫头有没有破相,这样的名声都会传出去。那些没见过梨丫头的听到这,谁还会上门提亲。”
吴婆子听后夸了王氏一句,“老二家的说得在理”。
婆婆可是很少夸奖她的,王氏心里欢喜,扫了眼一直抹眼泪的林氏,要不是场合不对,她估计会高兴地笑出声来。
阮进福安慰阮梨,“梨儿,你放心,是白云观的观主算出李家那小子的八字克你,你才有这次的大灾,怕他以后还克你,咱家才答应退亲的。”
吴婆子一听这话,更气了。
“李家人脑子就是转得快,看咱家都知道他家小子那破事了,怕咱们说出去坏了李正行的名声,这才找了这么个理由退亲。量他也不敢坏了梨丫头的名声。梨丫头,你别怕,李家要是敢坏你名声,咱们就把这事捅出去。是他李家背信弃义在先,没咱家啥事。”
阮梨终于找到了机会说话,她笑了笑。
“奶,你别气了,我没事。”
她是真没事,无亲事,一身轻。
老太太是真的被气到了,而且又担心她难过,本来就因为风吹日晒、吃不好,脸色很差,这会儿更差了。
阮梨看着心疼,赶紧安慰老太太。
“奶,没啥好生气的。俗话说的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而且结亲也是讲究门当户对两厢情愿的。
人家现在已经是县学的学子了,以后可能就是秀才、举人老爷,还有可能高中进士,与我这个村姑确实不配。
与其等到过门后被嫌弃磋磨,还不如现在就退亲。”
阮梨态度诚恳,语气真挚。
“奶,你想想,我说的是不是在理?”
众人:理是这个理,没错!可是,你确定心里不难过吗?你可是很喜欢那小子的。
阮梨要被他们怀疑的小眼神给打败了。
再次强调:“我真的一点都不难过,你们不要担心了。”
阮梨越是表现得风淡风轻,他们就越担心她是在强颜欢笑。
算了,慢慢来。
阮梨转移话题,“娘,你和二婶该去做午饭了吧?”她也要去晒野菊花啊,捂在背篓里会捂坏的。
众人:……
不是在说很严肃的事情么,怎么就扯到吃了?
阮梨着急忙慌地去晒她的野菊花。
众人看着她忙碌的身影,越发肯定她这是拿活计遮掩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