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梨一到家就放下背篓去翻她的野菊花和婆婆丁,晒干的多一点也能多卖点钱。
在和吴婆子学了一会儿女红后,阮梨看其他几个小的都无所事事地在院子里数蚂蚁,就让阮家兴把他们喊过来一起背三字经。
阮进福已经做了三个沙盘,这会儿都摆在院子里。
阮家兴磨磨唧唧拿出三字经,说话吞吞吐吐。
“大妹,三叔教的大哥都没记住……”
阮梨理解,她要是上辈子没学过,她也记不住呀。
“没事儿大哥,我都记住了,等下我领着读两遍你就会了。”
阮家兴震惊了,他知道大妹醒来后忘记了一些人和事,连女红都是从头开始学,可是他不知道她记性会这么好啊。
都是同样的爹娘生的,为啥差距这么大?
老天不公!
他好羡慕大妹……
就这样,阮梨充当起临时小先生,带着六个学生背起了三字经,还让他们两人一组在沙盘上练字。
反正都是阮进文教过的,她不怕穿帮。
……
这日,天还没亮,阮梨就被林氏从炕上挖起来。
她迷迷糊糊地抹黑穿上衣服,漱口洗脸时才彻底清醒过来,赶紧把晾晒好的野菊花和婆婆丁收进背篓里。
林氏已经做好了早饭。
阮梨喝了几口稀饭,啃了两口馍馍,就背起装着野菊花和婆婆丁的背篓,跟着林氏和阮家兴往镇上赶。
阮家兴背着昨日采的蘑菇。
林氏怕阮梨累着,接过她的背篓自己背着,把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递给她。篮子里装着林氏、吴婆子的女红,以及小阮梨绣的几方帕子。
王氏的女红都是她自己单独拿去卖。
大兴镇在柳树村的东南边,去镇上的路还算平整。
路上遇到隔壁村七里屯赶往镇上的牛车,林氏给了赶车的大爷一文钱,要阮梨坐上去,她和阮家兴两个继续走着。
阮梨不干,自己跳下了车跟他们一起走路。
三人走走歇歇,差不多走了一个时辰才到镇上。
大兴镇是个小镇,街道的路面上都铺着石板,两旁房屋层次不齐,各种店铺林立。
这会儿街道上人来人往,大多是附近来赶集的村民和小商贩。
林氏带阮梨兄妹先去了镇上最大的布店轻衣坊。这里既卖布匹也卖成衣,还卖荷包帕子等女眷用品,吴婆子和林氏的绣活都是在这里卖的。
轻衣坊的老板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姓罗,人称罗娘子。
她检查过林氏带来的绣活,表示很满意。
“林大姐,价钱还是跟上次的一样,帕子算十五文,荷包八文。这里是三十块帕子,二十个荷包。总共是六百一十文钱,你看对不对。”
林氏笑着道:“你算账我哪有不放心。先不忙着结账,我挑两块布,给孩子做一套衣裳。”
她这次来镇上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买给章明石做衣裳的布料。
林氏直接走到摆放粗布的柜台,拿起几匹布在阮家兴身上比了比,最终扯了一块竹青色和一块墨灰色的布料,总共花了九十四文钱,罗娘子给抹去零头算了九十文。
林氏又花了两百文,买了一个月绣活用的布料和线,拿包裹包好放在篮子里。
结账时,罗娘子说铜钱不好拿,做主把三百文换成了三钱碎银子,再加上二十文钱给了林氏。
阮梨还是第一次看到银子,原来现下一两银子相当于一千文钱。
出了轻衣坊,向东走就是杏林堂。
杏林堂是镇上唯一的一家医馆,李大夫就是在这里坐诊。不过,他们到的时候李大夫并不在。
医馆里病人不多,只有一个坐堂大夫在给病人诊病,两个伙计在忙活,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短须男子站在柜台后拨算盘,应该是掌柜的。
看到有人进来,掌柜立马迎上前,“几位是看病还是抓药?”
阮梨上前道:“掌柜大叔,您这里收药材吗?我这里有婆婆丁和野菊花,您要不要看看?”
掌柜看了眼林氏背着的背篓,道:“我姓郑,喊我郑掌柜就行。先拿过来看看吧。”
林氏放下背篓,郑掌柜抓了一把野菊花,翻着看了看,又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才对林氏道:
“野菊花在花未全开时摘下,药性最好,你们下次摘的时候注意一下,这次的就这样吧。”
他又检查了下婆婆丁,点头道:“婆婆丁很干净,晾晒得也很好,就一起收下了。”
林氏和阮家兴一听这野花野菜的真能换钱,都非常激动。
他们本来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的,已经做好了背回家的准备,没想到药铺还真收。
阮梨双眼发光,兴奋地看着郑掌柜,
终于要挣钱了,好激动啊。
“野菊花和婆婆丁是咱们这里很常见的药材,价格都不会高。好点的野菊花我们是按十文钱一斤收的,婆婆丁按八文一斤收。这次的野菊花就和婆婆丁一样都按八文算,你们看怎么样?”
郑掌柜问林氏,林氏又看向了阮梨。
原来做主的是这位小姑娘啊,郑掌柜又问阮梨:
“小姑娘,这野菊花和婆婆丁都是你的?婆婆丁收拾得很不错。这些你看卖不卖,要卖就跟我拿去后面过称。”
阮梨哪有不卖的,几文钱也是钱,反正都是无本的买卖。
“是呢,郑大叔,这些都是我捣腾的,麻烦您给称下。”
阮梨背起背篓,对林氏道:“娘,你和大哥在这里等我一下。”便跟着郑掌柜进了后院。
林氏不放心,打发阮家兴在后头跟着。
医馆后院很大,正面和左右两边各三间房,院中摆着几个木架子,一层层的木架上晾晒着各种药材,一个灰衣少年正在晾晒药材。
郑掌柜对着少年道:“川子,你先过来一下,将这位姑娘的药材过称入库。”
川子放下手里的活,急忙跑过来,接过背篓,把野菊花和婆婆丁分别倒在两个框里过称。
野菊花和婆婆丁加起来刚好六斤。
晒干的野菊花和婆婆丁看着是多,但是它们不压称。
阮梨背起空背篓,和阮家兴跟着郑掌柜出了后院。
林氏看到他们出来,松了一口气。
郑掌柜数了一把铜钱,递给阮梨。
“这是四十八文钱,小姑娘你拿好了。”
阮梨小心翼翼地接过,放在了林氏的篮子里。这可是她忙活了好几天才换来的,千万不能丢了。
“郑大叔,那您忙,我们走了。以后有药材了,我还到您这儿来卖。”
阮梨和郑掌柜道别。
“没问题,小姑娘,有好药材你尽管来,我一般都在医馆里。”
郑掌柜回道。
他们医馆虽小,这么点药材还是吃得下的,就是自家医馆用不完还可以卖到其他地方的药铺去。
有了郑掌柜的这句话,阮梨就放心了,决定回家继续自己的野花野菜采摘大业。
出了医馆,林氏还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她做半个月的绣活才挣一百多文,梨儿这才几天就挣了四十八文。而且家里还有好些没晒好的野菊花和婆婆丁,要是全卖掉了,那一天至少也有个四十文。
她还做啥绣活,还不如跟女儿一起挖婆婆丁去。
阮家兴看着阮梨,眼底除了羡慕就是佩服。他决定了,以后跟着大妹干,跟着她有钱赚。
背篓里就剩下蘑菇没卖,三人决定去菜市看看。
菜市里人流涌动,摊贩的叫卖声,买家和卖家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在交了两文钱的摊位费后,三人进了菜市,一直走到最里面才找了个空位。没办法,靠近门口那边都被人占满了。
阮家兴在地上铺了个草垫子,把蘑菇倒出一些摆在草垫子上,坐等人上门来买。
阮梨一看这也不是办法,没见人家都在叫卖么。
她清了清嗓子,也学着别人叫卖起来。
不偷不抢没啥丢人的,反正也没别人认识她。
“蘑菇,新鲜的蘑菇,不新鲜不要钱。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
过来了一个大婶,问蘑菇多少文一斤,阮梨傻了,她不知道啊。
阮家兴道:“大婶,蘑菇两文钱一斤,您看看,这都是我们昨天下晌摘的,可新鲜了。”
大婶挑挑拣拣,“这蘑菇是新鲜,给我称一斤。”
阮梨跟旁边卖白菜的大爷借了一杆秤,说好等卖完蘑菇了给大爷两文钱的借用费。
阮家兴给大婶称了一斤蘑菇,装在她的菜篮子里,阮梨把收的两文钱交给了林氏。
就这样卖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把蘑菇卖完。
林氏数了下钱,二十八文,给了旁边大爷两文,再刨去交的两文摊位费,还剩二十四文。再加上卖药材的四十八文,两个孩子挣了七十二文。
这七十二文钱要不要交给婆婆呢?
林氏蹙眉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