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注定是忙碌的一天。
送走了冬瓜蛋子一家。
早饭后,小院又迎来了另外两家客人。
是昨晚已经找到家人的那两个孩子,和他们的家人一起来送谢礼,都是甘州城内的人家。
陆先生在堂屋接待的他们。
陪着说了一大堆话,给两家各回了一食盒月饼,开开心心送走了他们。
陆先生忙并快乐着,脸上的笑纹都多出了好几条。
学生被夸,老师面上有光。
他能不高兴吗?
要不是还要去接阮进文他们,陆先生都想继续聊下去,关键是人家说话中听。
三个考生一如既往地馊了,不过都是一脸终于考完了的轻松感。
最后一场考试考的是策问,主要考察考生的政治见解、治国策略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不是靠死记硬背能解决的。
除非能押对题,提前请人写好答案,再记下答案来。
第三场考试,不是三人的强项。
和生在达官显贵之家,自小耳濡目染的考生相比,他们没有一点优势。
三人的答案,也都是中规中矩,不出色,也不出错。
这就已经很优秀了,陆先生很满意。
结合前面两场考试,虽然结果还未出,陆先生心里已经有数。
晚饭前,小院又迎来一批客人。
甘州府知府沈大人、沈夫人、沈大人的母亲沈老夫人以及白面馒头沈长瑾。
没错,白面馒头是甘州府知府沈大人唯一的儿子,沈老夫人唯一的孙子,沈夫人的命根子。
难怪昨晚李捕头前倨后恭,变脸之快。
阮家兴算是明白其中缘由了。
沈老夫人和沈夫人昨晚去府衙接沈长瑾时,未曾和阮家兴及章明石表明身份。
她们全副心思都在沈长瑾身上,回家也是担心了一夜,就怕拍花子给沈长瑾用的迷-药会有其他症状。
待一晚过去,沈长瑾安然无恙,沈大人归家,就去衙门打听到小院的位置,一家人过来答谢恩人。
阮家兴和章明石也不是那挟恩图报的人,既然白面馒头和冬瓜蛋子已经回家,他们也就放心地回家睡觉了。
是以阮家兴他们才知道沈长瑾和沈老夫人的身份。
沈大人四十左右的年纪,身着一袭简单的青色长袍,没有过多的装饰,仅在领口和袖口处绣有简洁的云纹。
他面容温和,言行举止都透露出温润儒雅的风范。
此时,他和陆先生坐在一起说着话,不知道的人看到,可能会认为他们都是哪家书院的夫子。
“名师出高徒,先生博学多才,先生的学生侠肝义胆,年少有为,前途无量。沈某佩服。此次犬子得益于先生学生们的善举,才能化险为夷,沈某一家感激不尽。若是有用得着沈某的地方,先生尽管开口。”沈大人语气真诚,态度诚恳。
沈大人出了贡院回到家里,在夫人的哭诉之下,才知道自家儿子在拍花子那里走了一遭。多亏恩人们仗义出手,从拍花子的手中成功救下儿子和另外五个孩童。
他们这样的善举,为公为私,都对他有大恩。
在他的辖下出现拍花子,偷抢拐卖孩童,若是让他们得逞,都是他这个知府的失职。
别说晋升,不被申斥都算上峰对他仁慈。
这是把小月丫头也当成自己的学生了?
陆先生没有出言特别说明。
“沈大人过誉,也多谢沈大人的好意。”今天听太多恭维的话,陆先生这会儿心里毫无波澜。
他只觉得和沈家的关系维系好了,以后若是明石、进文和兴哥儿进了官场,对他们也是一个助力。
沈大人善谈,陆先生也有心给自己的学生维系住这条人脉,两人你来我往,话题就没掉在地上过。
堂屋也坐不下这么多人,而且考虑到沈夫人和沈老夫人,大家都见过面认识之后,阮梨就带着沈老夫人和沈夫人去了她和江小月的房间。
沈长瑾跟在江小月屁-股后出来,两人说着好玩的东西。
沈夫人面容姣好,身段丰盈,穿戴华贵。
坐下后拉着阮梨的手,感激的话好像说不完似的,说着说着还两眼含泪,盈盈欲滴。
阮梨真是怕了这水做的美人,有些手足无措。
她求助的目光看向沈老夫人:快来救救我!
“好了,擦擦眼泪,让瑾哥儿看到会担心。”沈老夫人一句话止住了沈夫人的泪水。
看着在院子里和小月姑娘一起玩滚铁环的儿子,沈夫人只觉昨晚就是一场噩梦。现在,这场噩梦已经离她远去,她的儿子安然无恙,真好。
“阮姑娘,瑾哥儿就是老身一家的命根子,再多的话都不能表达老身的感激之情。你和小月姑娘与我家瑾哥儿也算是有缘,以后咱们两家就像亲戚一样来往,你和小月姑娘喊我一声祖母,瑾哥儿喊你们一声姐姐。你看如何?”
这是除了给予金银财物之外,沈老夫人能想到的最好的报恩方式。
方才听陆先生介绍,阮姑娘家乃耕读之家,朝中无人,无权无势,就一个三叔也才刚参加完解试,还不知道考试结果如何,距离当官还很远。
阮家的这几个孩子,还有章家的那少年,一看都是纯善之人,不然也不会不顾自身安危去解救那些被拍花子偷抢拐卖的孩童。
沈老夫人自然希望自家正四品的知府,能护着阮家,护着这几个孩子。
况且她很喜欢小月这姑娘和阮姑娘,巴不得多几个她们这样的孙女。
只要阮姑娘认下她这个祖母,就小月姑娘听话的样子,她这个祖母当定了。
这是要认干亲吗?都不问一下小月的意见吗?
“老夫人客气了。沈少爷福大命大,遇难成祥、逢凶化吉也是他本身的运气好。”运气好,才能被小月看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知道府衙审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揪出拍花子的上下线。
要是能把上线和下线都给端了,府衙也算是为民除了大害。
“怎么,这是瞧不上老身?”连声祖母都不喊,沈老夫人故作严肃道。
“老夫人先不要生气,我把小月喊进来问下她的想法。”阮梨说着就去院子里喊江小月。
她和沈长瑾在比赛滚铁环,比谁把铁环滚得久,滚得快,先停下来的人算输。
就江小月那不服输的性格,以及她那看起来熟练的滚铁环技术,今天这铁环就别想停下来,除非沈长瑾先停。
“阮姐姐,我和小月姐姐在比赛,你站远一点儿,不要打扰到我们。”
沈长瑾跑得满头大汗,脚下未停,头都没抬回了阮梨一句。
脖子上挂着的雕刻精美的金镶玉项圈,随着他的跑动在身前晃动。
“姑娘,啥事啊?”江小月远远问了一句,眼睛就没离开过铁环。
阮梨:“先停一下,有事和你商量?”
“商量啥,姑娘你给我做主就行,我都听你的。”比赛正白热化,她才不放弃呢。就不信以她的体力,还耗不过白面馒头。
屋里传来沈老夫人带笑的声音,“让他们痛快玩吧。”
真不知道江小月这算是听话,还是不听话。
阮梨回屋,规规矩矩给沈老夫人行了一礼,喊了声“祖母。”
对祖母是祖母,奶奶是奶奶,吴婆子还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奶奶。
两者不冲突。
没毛病。
想通之后,阮梨再喊祖母时也就一点儿也不别扭。
江小月和沈长瑾的滚铁环比赛,最终结果是:江小月凭着体力优势获胜。
“等你长大了,咱们再比。你现在还小,体力比不上我,根本赢不了。”江小月怕沈长瑾输了比赛伤心,就安慰他。
“我知道的,小月姐姐。我就是想和你一起玩,输了也开心。”沈长瑾把铁环和铁钩交给小厮,跟着江小月进了屋子。
沈夫人一看儿子玩得满头大汗,立马拉过他,把手从他的脖子里伸进去,感觉到里衣已湿,忙又吩咐丫鬟从马车里取上备用衣服,给沈长瑾换上。
未免尴尬,阮梨和江小月一起躲出了屋子。
阮梨正好和江小月说了与沈老夫人认干亲的事。
江小月当然没意见,她也喜欢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
阮梨就教她等下进了屋子,怎么跟沈老夫人行礼,怎么喊人。
须臾,沈长瑾穿着一套月白锦衣出来传话。
“小月姐姐,我换好了。”
他里里外外都换了一套,连脚上的鞋子也是新换的。
“祖母。”
江小月一进门就给沈老夫人行礼。
沈老夫人高兴,从左右手腕上摘下一对翠绿色玉镯,给阮梨和江小月一人一只。
阮梨和江小月谢过沈老夫人后,收下玉镯。
江小月收到礼物很高兴,把玉镯交给阮梨,叫阮梨帮她保管,她怕戴上玉镯要是磕了,她会心疼。
当然,最高兴的还属沈长瑾。
小月姐姐真的变成他姐姐了。
他回家就搜罗好玩的东西,送给小月姐姐。
“我以后要天天和小月姐姐一起玩。”至于另外一个姐姐,和她的亲姐姐一样无趣,他敬着就行。
无趣的阮梨:这娃还是太天真,她都不忍心打击他。
就让他先高兴着吧。
等她们回了柳树村,再想见面就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