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丫头，你做的很好。这一路上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陆先生替阮梨解围。
“是，先生。奶，我没事，就是有点儿累了。”
阮梨绽放出一丝微笑。
陆先生说的对，她没有错，她做的很好。
她唯一错的地方，就是太心慈手软，一步步退让，被逼入绝境才展开报复。
“走，炕给你烧的热热的。你洗漱一下，在炕上睡一觉，起来就不累了。”
吴婆子拉着阮梨往后院走。
“丁三啊，准备洗脸水。”
丁三：“来啦。”
洗漱过后，阮梨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闻着旁边吴婆子身上熟悉的皂角味道，缓缓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又是那个活力满满的阮梨。
腊月二十八，作坊停工放假。
阮进福将工人都聚集在了作坊门口，有两件事要宣布。
为啥不在作坊里面宣布？
是因为围观群众，特别是自家老娘不同意啊。
吴婆子不知道阮梨说的“年终大会”和“发年终奖”是啥样的，就早早过来，占据有利位置。
村里人看到阮家拉了一头猪，一车东西去了作坊，估摸着是发给工人的，就一传十十传百，大家早早聚在了作坊门口看情况。
今日要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提拔两个组长。
阮梨根据工人们平日里的表现，决定由谢寡妇担任面膜作坊组长，由赵喜来担任面脂作坊组长。
作坊开工时，阮梨就说过，作坊会按照个人能力安排合适的岗位，能认会写的人会比别人有更多的上升机会。
不过，好似没几个人将她说的话当回事。
据阮进福和阮进财两兄弟观察，以及吴婆子和王氏在村里打听，作坊的四十多个工人，个个做事认真不偷懒，却只有谢寡妇和她的女儿五月、赵喜来、赵大狗的儿子赵守柱四人坚持每日认字。
谢寡妇和五月，一家两口都进了作坊，是村里独一份的。
谢寡妇在面膜作坊，五月还是在面脂作坊。
她们母女能有这殊荣，还是吴婆子看在她们孤儿寡母不容易，谢寡妇泼辣会来事，才允的。
坚持认字的这四人中，表现都差不多，赵守柱因为“政审”不合格，被家庭连带，失去这次晋升的机会。
至于五月，输在脸皮嫩，没她娘泼辣上面。
以后用人的地方还很多，阮梨想继续观察观察，看他们日后的表现。
阮进福当着所有工人的面，表扬了这四人，并宣布谢寡妇和赵喜来的升职加薪通知，每月工钱涨两百文。
其他工人心服口服。
他们在为每月能拿到一两银子开心骄傲、满足于现状的时候，他们的工友却在偷偷的努力。
他们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每月多拿两百文的工钱，一年下来就能比他们多挣二两多银子。
羡慕，决定回去后自己也要偷偷认字。
谢寡妇迎来了她人生的高光时刻。
阮进福怕他说太多，别人会乱想，还以为他和谢寡妇有一腿啥的，他还真不敢怎么夸谢寡妇。
阮梨不怕。
她当着工人和看热闹的村里人的面，狠狠地夸赞了谢寡妇。
“谢婶子，三十多岁的年纪了都在学认字，你们比她年轻，比她记性好，为什么不学？”
“谢婶子用辛苦挣来的铜板买糖果，放下身段用买来的糖果贿赂学堂里的学生娃，就只为能多认几个字。”
“谢婶子坚强独立，一个女人家独自一人将五月姐姐抚养长大。”
“谢婶子，……”
阮梨还没有说完，谢寡妇已经泣不成声。
阮梨暗道糟糕，她好像说错话了，眼神求助地望向围观群众中的吴婆子。
五月从面脂组工人队伍，几步窜到面膜组工人队伍里，去给自己的老娘擦眼泪水。
“哭啥哭，啊，哭啥哭？苦日子都过去了，一个月二两多的银钱，还堵不住你的眼泪水。”
接收到阮梨的求救信号，吴婆子从围观群众的队伍里出来，站到了阮梨的身边。
“都那啥就位。”
谢寡妇这娘俩都把排列整齐的队伍给打乱了。
阮梨：“各就各位。”
“对，各就各位。”
吴婆子指着一个妇人道，“有田家的，你还安慰人家，你家每个月有二两多的进项？”
苗有田媳妇：“……”
吴婶子这话，伤害性很大，侮辱性也极强。
村里就她家最穷，日子也是在她进作坊后才好过。
她有啥资格去安慰人家谢寡妇，就因为她比谢寡妇多了个男人？
男人和每月一两的银子相比，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所以，她才是需要安慰的那个人啊。
苗有田媳妇果断抛弃谢寡妇，站回自己的位置上，站的板板正正的。
谢寡妇也被吴婆子的话逗笑。
就是，苦日子都过去了。
她哭啥？
有啥好哭的。
她和女儿每月加起来二两二钱的工钱，可以给女儿准备丰厚的嫁妆。她有银钱，老了也不需要女儿养她，把女儿嫁出去，她一个人也能过好。
原先还想着给女儿招赘的谢寡妇，此刻有了新的想法。
她要精挑细选，给女儿找一户好人家，找一个人品好的女婿，把女儿嫁出去。
“婶子说的是，苦日子都过去了，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
谢寡妇把五月推回面脂组工人的队伍。
“好了，大家都静悄悄的啊，你们看热闹的也不要说话啊。梨丫头，你继续。”
吴婆了功成身退，回到围观群众当中。
阮梨：……
她奶，比她爹，比她，都更有总裁范儿。
“今日要宣布的第二件事就是。这两个月，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咱们作坊保质保量按时完成了任务。为了奖励大家连日来的辛苦，并让大家过一个好年，今日除了发工钱外，还给大家发个年终奖励。”
阮梨的话刚说完，下面就欢呼声、议论声一片。
“吴婶子，是给工人们奖励猪肉吗？”
“一头猪的肉全分完？”
“都闭嘴，听梨丫头讲。”
待大家冷静下来，阮梨继续道：
“奖励每人五钱银子、两斤猪肉和一块布。大家听我说，现在开始排队，一个一个来，找我爹领银子，领布找我二叔，领肉找章大叔。”
阮梨差点被激动的工人包围，她宣布完赶紧溜人。
谢寡妇：“排队，排队，大家都排好队啊。”
赵喜来：“面脂组的工人都排队。”
新上任的两个组长已经进入工作状态。
围观群众比工人们还激动，这下家家户户过年都有肉吃。
村里就只有冯婆子和狗蛋祖孙俩一家，没有人在工坊干活，不过冯婆子在教阮家几个女娃女红，阮家肯定少不了给她的年礼。
这个年，是阮梨来这里过的第二个新年。
随着阮进文高中举人，阮家开了作坊，阮家在永宁县的声望颇高，上门拜访的人也增多。
阮老头不仅要接待邻里亲戚，还有永年县的地主员外们。
大年三十贴春联。
阮进文和李正行两人聚在阮家，给全村的人家写了春联。
大年初一，村里人家相互串门拜年。
阮老头接待了村里来串门的老少爷们儿，堂屋的茶水点心就没断过。
阮梨和江小月带着弟弟妹妹们，接待了村里的娃娃们。
成筐的零嘴儿就摆在院子里，小娃们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没有一个浪费吃食的。
还能装满了衣兜再出门，回家把衣兜腾空再去别人家拜年。
今年，柳树村人人家里都给娃娃们准备了红包和零嘴儿。
这个年他们收获颇丰。
阮梨一看小枣子的小包，就知道。
这家伙，光跑回来清包就回来了四五趟。
给娃忙的，比大人还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