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即便是当着满座宾客,她也没给自己一点好脸色,让他难堪到了极点。
今天她会这么好心?
“哼。”刘凤进来后,只是瞥了方原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嫌弃。
“这个乞丐婆子的医药费是多少?包括她后续的治疗费用,我来出。”
乞丐婆子?
这是对亲家该有的称谓吗?
方原牙根紧咬,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
而那孙献见到刘凤,顿时摆出了谄媚之色,态度天差地别。
“哟,是叶太太啊。既然是叶太太出面,那治疗费用我们给您打个八折,包括后续费用大概二十万……”
刘凤二话不说,直接将一张银行卡丢在了地上,趾高气昂道:“方原,这里是五十万,剩下的我就当打发叫花子!只要你签了这张离婚协议,我就告诉你密码!”
说罢,她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
不用看也知道,上头肯定是把他和叶凝烟彻底划开界限的各种条款!
望着地上的银行卡,方原眼珠发红。
尽管他和叶凝烟没有感情基础,就算离婚也没什么惋惜的。
可怎么说自己也是为她才入狱三年!
三年来,她从未去监狱里探望过自己一次!
如今出来,看到母亲的模样就晓得,其对本就重病的母亲也是完全不闻不问。
人心冷暖、世态炎凉,在这顷刻间让方原尝尽。
他死咬着牙关,几乎是低吼道:“这份协议——我不签!”
刘凤闻言当即露出了尖酸刻薄的真面目。
她厉声骂道:“方原!别给脸不要脸!你也不看看你算什么东西,哪里配得上我女儿?更别说你还坐过牢!识相就乖乖签了这份协议,不然你就等着给这个乞丐婆收尸吧!”
“要我签字也可以。”方原缓缓起身,同时捡起了那张银行卡,“让叶凝烟亲自来跟我说!”
银行卡扔在刘凤身上,令她感到难以置信。
“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方原怒视着她,语气却极为平淡,“辱人者人恒辱之,我为她入狱三年,从此两不相欠!而你——也再无让我敬重的资格!”
刘凤被气得面色涨红,“你个臭劳改犯,我看你上哪儿去弄二十万给这要饭的治病!”
话音刚落,刘凤眼前忽然一花,而后便觉得一边的面颊火辣辣的。
伴随着清脆的巴掌声,整个病房落针可闻!
这可是叶家的大太太啊!
在整个江南市,叶家的财富也能排到前三。
金钱铺路,黑白两道都有他们的人!
一个个刚刚出狱的劳改犯,居然敢当众掌掴叶家大太太?!
所有人都觉得方原疯了。
刘凤更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怒火,指着方原颤抖不止。
“你,你反了天了!”
“你再对我妈出言不逊,就不止一巴掌这么简单!”
方原冷冽的目光一扫,让刘凤感到莫名心悸,一时间竟不敢搭茬。
紧接着方原便俯身摘下了母亲的氧气面罩,将她虚弱到极点的身子横抱起来,朝门外走去。
彼时,同样被震慑住的孙献反应过来,指着方原的背影怒斥道:“这老太婆各处器官衰竭,离开这里活不过三天!你想让她死,就走出去试试!”
方原闻言脚步微顿,侧首道:“你死,我妈也会活得好好的。我看你头顶黑云,死劫将至,还是先操心下自己的后事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径直离去。
“王八蛋,居然敢咒我?老子等你哭爹喊娘来求老子!”孙献指着门口大骂不止。
而惊醒的刘凤也是怒不可遏。
“小畜生,敢打我?我要让你在江南再无立足之地!”
……
大街上,方原背着母亲,无视了旁人异样的眼光,脚步无比沉重。
“妈,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欺负你!”
他暗自立着誓言,背上的母亲似有心灵感应,居然悠悠醒转过来。
“小原……”
“妈!您醒啦?”方原惊喜叫道,说着却又哽咽起来,“是儿子不孝,我来晚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亲连忙打断,虽还是气若游丝,但还是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慈爱与喜悦。
方原忍住了眼泪,微微弯腰让背上的母亲更舒服点。
“妈,我们回家!”
不多时,方原就在母亲的指引下来到了所谓的‘新家’。
二十平米不到的地下室,阴暗潮湿不说,堆砌着的纸壳和易拉罐,更是让人无处下脚。
把母亲放在发黄破洞的床上后,方原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感受着微弱的脉搏。
“妈,这三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母亲无力摇着头,带着心疼的微笑说:“不提这个,倒是你,在里头受了很多苦吧?”
“不苦!”方原不断摇头,还是坚持问:“妈,跟我说说你这三年的事……”
最终,她还是拗不过方原,用平静的语气将几年的遭遇缓缓道来。
方原入狱时,她刚刚完成治疗,还远称不上痊愈,身子虚弱也不能工作。
最后,她就只能靠拾荒为生,运气好还能打个零工,就这样撑到了现在。
可她的身体状况,已经每况愈下,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那叶家呢?叶凝烟好歹叫你一声婆婆,难道……”方原听罢当即质问。
可瞧见母亲隐有屈辱和不堪的脸色,就再也说不下去。
“我明白了。”方原低下脑袋,不想让母亲看到他此刻狰狞的面目。
叶家、叶凝烟,你们的‘大恩大德’,我必将奉还!
沉默中,方原起身想帮母亲倒杯水。
可这时,本就脆弱的地下室木门,被人粗暴地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