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乐丫头来啦？”
这些正在帮冯祥辉修房子的人，都是村里的居民。
昨天那尖酸刻薄的春花婶也赫然在列。
见到杨乐和方原走来，她似急于表现般，挑着一担砖就迎了上来。
杨乐瞧着眼前热火朝天的景象，皱眉问：“春花婶，你们这是要干嘛？”
春花婶满脸愧疚道：“嗨，之前没觉得。昨天听你男朋友一说，才晓得咱们错得离谱。这不，德爷一大早就召集我们来帮忙，想着能弥补一点是一点……”
听她说得情真意切，杨乐也不由有些感动。
“行了，我先去叫德爷，你们稍等哈。”春花婶表了一番真情后，就卸下担子跑走了。
杨乐感叹道：“哥，想不到他们会有这种改变。我替这里的人谢谢你……”
“先别急着谢我。”方原面无表情道：“人的本性不是这么容易改变的。”
“可是他们……”
“呵，咱们先进去看看那对父女吧。”方原也不多解释，带着杨乐钻进了那间潮湿昏暗的房间。
这里还是和昨天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哪怕只有一门之隔，可外头的热火朝天，却似乎并没有感染到这里。
冯祥辉还是躺在床上，气色比昨天稍好，但要下床显然是不可能的。
至于小家伙，则坐在一边，正狼吞虎咽地吃着什么。
“小佳，你在吃什么呀？”杨乐走过来，这才看到冯佳手里捧着个大馒头。
“乐乐姐……还有，方原哥哥。”
冯佳有礼貌地叫着人，然后又迫不及待啃起了馒头，显然是饿坏了。
这时方原却拿过了她手里视若珍宝的馒头，道：“吃你乐乐姐买的包子吧，肉馅的，比这个好吃。”
一听有肉，冯佳立马两眼放光，渴求地抬头看向杨乐。
“乖，慢点吃，姐姐专门给你买的。不过你一下子可不能吃太多哦，不然肚子会不舒服的……”
杨乐在哪里耐心喂着冯佳，方原则捏了捏手中干巴巴的馒头。
馒头已经冰凉发硬，显然不是今早买的。
“呵，改变么？”虽然不晓得是谁‘大发善心’给了冯佳馒头，可显然，杨乐还是太乐观了。
这些人要是真的已经有所改变，也不会把冯祥辉和冯佳如局外人一样扔在这里继续不管不问。
说到底，一切都是因为对他方原的畏惧罢了。
随手将馒头扔到墙角，方原又给冯祥辉检查了一下身体，片许后道：“嗯，还不错。接下来可以慢慢补充一些营养，不出意外两三个月就能稳定了。”
“谢谢你，方先生。”冯祥辉带着些许笑意，眉间也不似之前那样愁云惨雾了。
“德爷今早把我的救助款送来了，还一再向我保证只多不少。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想来……应该和方先生有关吧？”
“呵，举手之劳。”方原没有细说，只是问：“还是说说你以后的打算吧，是打算继续留在这吗？”
冯祥辉看向模糊的窗景，不时有村民的吆喝传来。
他忽然道：“小佳，你和你乐乐姐出去看看，别让他们把墙砌歪了。”
杨乐依稀察觉到什么，冯佳则是不疑有他，叼着一个包子就跑了出去。
“哥……那我先出去了。”杨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走出了房间。
安静了一会儿后，方原叹道：“有什么直说无妨，能帮上忙的我一定不会推诿。”
冯祥辉没有说话，而是艰难地翻过身，拿起了一个沉甸甸的黑色塑料袋，放在了床边。
他道：“方先生，这里是我所有的救助款。虽然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已经是我能拿出的全部了……我想，请你帮个忙！”
方原眉头一皱，迟疑道：“你不会是想让我收养冯佳吧？”
冯祥辉没有否认，只是道：“不一定非要方先生你来收养，只要能给她一个好的去处就成。”
这个所谓的好去处，肯定不是福利院这种地方。
本来，这样的要求方原是没理由答应的。
他和冯祥辉父女不过萍水相逢，能顺手搭救已经是仁至义尽，完全没必要去接下这种沉重的托付。
可短暂的思考后，方原却叹道：“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又打算去哪儿？”
既然冯祥辉将冯佳托付给他，那显然是不打算留在这里了。
只是他一个残疾人，连自己都不能保证让他重新站起来，他又能去何处呢？
且这笔救助款，也并不能供养他到老。
听到方原应允，冯祥辉如释重负般道：“暂时不清楚，不过……我想先到当年我和小佳她妈妈认识的地方 瞧瞧，说不定……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样子，这个痴情的男人并没有放弃寻找自己的妻子。
哪怕他现在连正常行走都做不到。
望着这个其貌不扬，因病痛已经瘦骨嶙峋的汉子，方原由衷钦佩。
他没有劝阻，哪怕他明知道冯祥辉的决定不切实际，甚至称得上疯狂。
方原只是起身，郑重其事道：“放心，我保证在你回来前，你女儿会健健康康的长大。但快乐，或许只有她真正的亲人才能够给予，所以……我希望你不论到了哪儿，遭遇了什么，都不要忘了——你还有个女儿在等你。”
听到方原的话，冯祥辉浑身一震，浑浊的眼中也涌现泪花。
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又只化作了最朴实的三个字。
“谢谢你。”
“不用谢，要谢就谢杨乐吧，不是她，我也不会来这。至于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买个轮椅什么的，不然我怕你连这村子都出不了。”
方原调侃的语气，并没有让冯祥辉气馁或不悦，反倒是含泪而笑。
两人相视无言，都带着笑意，默契中似乎作出了某种约定。
只是这奇异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
伴随着冯佳的闯入，外头村民们的忙碌声，也突兀地停息下来。
“爸爸，方原哥哥，德爷他们来了，还，还带了好多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