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萧令月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亮了。
她侧身看着一旁还在熟睡中的谢玄之,他眉眼如墨,凌乱的发散满寝被,萧令月伸手轻轻帮她捋开。
无论他们前世今生发生过多少不愉快的事情,她都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简直就是她的天菜。
萧令月伸出手,葱削般的玉指落在谢玄之的脖子上,萧令月忍不住想,若是把这个脑袋砍下来了,这张俊脸是不是也会变个样,变得丑陋而扭曲?
萧明祎的脑袋就是那样。
但如今还不是时候。
如今的大梁要是少了谢玄之,天下定会大乱。
萧令月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起身下床穿好衣物,今日她还要按谢玄之昨天的部署去主持大局。
出了内室,只见翠香一人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脑袋,熟睡着,听到萧令月的关门声,她立马醒了过来,睡眼朦胧地看着萧令月。
“公主,奴婢替您更衣。”
何大成给他们准备的厢房并不大,一个正方,两个耳室,耳室内几乎只放得下一张床,于是她们把行囊放到了另一个耳室,沐浴更衣便都在那里。
“昨日夫君没有为难你吧?”萧令月关切地问道。
虽然谢玄之已经和她解释过,但她总觉得要从翠香这里再确认一遍,才能够安心。
翠香微微诧异了一下,又笑得弯了弯眼,“公主放心,相爷不过是斥责了奴婢几句。不过相爷也是担心公主嘛,怕公主一人独行,会有危险。”
她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配合着翠香洗漱更衣。
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叮嘱着翠香,“我一会儿要和何大人出门,你便留下照顾好夫君,夫君劳累了几日,衣物吃食都端到床前去,莫要让他四处走动。”
她那封信还在屋子里,今天萧令月盯不住他,自然害怕会被他发现了。
“是,公主。”
内室,谢玄之睁开了眼。
多年的早朝议事已经让他习惯了早起,谢玄之装作熟睡,原本只是为了让萧令月安心。
他敛起了一双深沉的眼。
为何萧令月会给翠香下这个命令?
谢玄之想不透,他听到翠香的脚步声传来,房门吱呀一声,于是又闭上了眼。
翠香是来给他送衣物的,送完,她立马又走了。
谢玄之在房内又装睡了一个时辰才起身换了衣服,唤来了翠香。
“现在什么时辰了?公主是何时离开的?”
“回相爷,已经晨时了,公主一个时辰前离开的,吩咐奴婢照顾相爷。奴婢这就去让人把早膳送来。”
郡衙的早膳是做好了的,热一热就行,用不了什么时间。
谢玄之思忖了片刻。
“离开梁京几天了,有点想吃家里的米糕,你会做吗?”
这是翠香的拿手点心,她经常做给萧令月吃,谢玄之也跟着尝过几次。
萧令月吩咐了翠香要照顾好谢玄之,她当然不能辜负萧令月的重托,马上应声道,“奴婢会,奴婢这就去给相爷做。相爷请在此好生歇息,奴婢很快就会把米糕做好的。”
谢玄之见她离开,走出了房间,满屋搜查起来。
他心思极细,每一寸地方都能物归原位,让人看不出被搜查过。
没多久,他就发现了那封书信。
没有署名,没有收信人,信封也已经被浆糊密封好。若是贸然拆开肯定会被萧令月发现。
她为什么会藏这封信呢。
谢玄之将信件收进自己的衣袖内,等着翠香回来。
“相爷,米糕做好了。”
谢玄之微微颔首,用手指捻起一枚品尝起来。
“可惜,这么好的糕点,没有茶水……”
“奴婢这便去给相爷沏茶。”
“你将烧开的水壶送来吧,本相素来喜欢喝行冲泡开的茶水,记得带个炉子来。”
“是。”
等翠香送来炉子和水壶,他便又让翠香去门外候着,说自己不喜欢被打扰。
之后,谢玄之将水壶放在了炉子上,等水烧开,灼热的白气便从壶嘴里冒了出来。
他拿出袖子里的信件,放在水气上熏了熏。
那浆糊竟被热气熏软,轻而易举地拆了开。
谢玄之从中拿出信件,读着信中的内容,眉心越拧越紧。
萧令月知道信件中的内容吗?
还是她真想让他死?
谢玄之握紧了拳头,眸光渐冷。
等萧令月回来时,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
她一回来便先去耳房查看了一下信件是否安好,然后才拎着一个食盒进了屋。
谢玄之坐在窗边看着今日送来的折子,萧令月突发奇想想要吓他一下,在他身后的嗷呜一声,可谢玄之连头都没回一下。
“适才公主进屋的时候,某就听到声响了,公主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萧令月把食盒放在案几边,点了点头,神采奕奕的,浑身上下都好像在发光。她的喜悦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今日我照夫君说的去选址安排修建除瘟署,好多百姓得知了都非常高兴,还给我送了不少他们自己摘的果子和做的食物,都是百姓的一片心意,何大成便劝我少少地收一点,我真没想到能如此受爱戴,也有夫君的一份功劳嘛,也就带来想和夫君一起品尝。”
她兴许是高兴地过头了,也真心觉得是谢玄之帮了忙,所以才想要把这份喜悦和他分享。
谢玄之的目光却是冷冷的。
“某吃过了,公主自便吧。”
萧令月见状,高涨的情绪也萎靡了一半,她隐隐感觉到,之前和她不亲近那个谢玄之好像又回来了。
“夫君就陪陪妾吧?”她安抚般地将手放在了谢玄之手背上。
谢玄之冷漠地用另一只手将她的手拿开。
“某还有些折子没批完。”
“妾可以等夫君。”
谢玄之见她还抱着希望,抬起眼,又严肃地提醒了一句,“百姓大抵是好意,但是某劝公主也莫吃,谁知人群里有没有混入刺客。有些人表面看不出来,背地里却说不定想要致你于死地。”
他表面说的刺客,心里却是暗自的萧令月。但那封信是完好的,所以萧令月根本就没听出来谢玄之意有所指,一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半又觉得他的语气着实让她心中犯寒。
她听翠香说谢玄之一天没出去,也不知是不是在屋子里闷坏了,这才像个独守空房的寡妇,一身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