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常地格外高调,穿着一身缤纷织锦的襦裙,戴着一顶镶满珠宝的凤冠,坐在高头大马上,美得不可方物,却又还带着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
事情至此,谢玄之已经全部看明白了。
她一个人悄悄跑走,去了山北郡,又带着赈灾物资回来,让翠香不许说出她的下落,便是为了今时的风头,为了眼前这一幕……
城中的百姓被锣鼓声吸引而来,听了公主威名,纷纷跪作一地,又听闻公主带来了那么多粮草白银救灾,便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这不是前几日从那几个粮商手里为咱们买粮的岳郎君吗?我先前就觉她长得俊朗秀气,没成想竟是公主乔装打扮微服私访来了……”
“是朝廷有德,公主仁厚。”
“公主就是我们山南郡的大救星!”
民众们自发跪拜,这时,落了快一个月的雨也渐渐停了下来。
乌云散开,天光乍破之际,萧令月站了出来,面对着满城百姓。
“众位请起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诸位皆是我萧家子民,这些都是我当为之事。陛下也很牵挂山南百姓的安危,碍于政务繁忙,无法亲自前来慰问,所以才特要我来照拂。只要我们大梁上下,军民一心,我相信很快便能重建我们的家园!”
久违的阳光下,她一番慷慨陈词顿时鼓舞起了在场百姓的热血与士气,人群再度沸腾起来,有人更是大叫,“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玄之眯着眼睛,估摸着如此,萧令月的表演也该到尾声了。
她到底是不一样了,每一步走得都出乎他的意料,若不是他太懂他的话……
谢玄之注视着光亮中的萧令月,她的神态庄重而从容,眼眸中透露出坚定而炽热的光芒,高贵而骄矜。
缓缓地,他走向了他,在众人的注视中站到了她身边,略微拱手,“公主操劳多日,某这便让人去安排澡盆香胰为公主沐浴解乏。”
萧令月来的时候入戏太深,先前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谢玄之,现在忽地见到他,当即有些惊心。
那些拥戴她的百姓也都一个个换上了八卦的目光。
往日的谢玄之便已是天人之姿,此刻被翠香和何夫人捯饬了一番,丰神俊朗的脸上竟添了几分柔和的少年气,萧令月觉得像极了她初见之时,一时竟有些恍惚。
“好俊美的郎君,这莫非是……公主殿下的面首?”
“面首是什么意思?”
“就是男宠,那种涂脂抹粉以色侍人的男人,啧,公主可真是好福气,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俊俏的郎君,若是能与他春宵一度……”
“这可是公主殿下的禁脔,你还是莫要肖想了!”
话音并不小,叽叽喳喳地传进了萧令月和谢玄之耳朵里。
萧令月眉头轻轻拧起,耳畔莫名红了几分,她们将她当做什么人了?荒淫无耻的刘楚玉?
谢玄之却只是一笑付之,自与萧令月初见起,这样的中伤之语他便见多了。仕途每进一步,便有同样出身世家却不得志的人嘲讽她是借了公主裙带之光,面首男宠之类的词也谙熟于耳。
他本就一身才华,却被如此情节,年少气盛时的确抗拒过。可如今……他根本不想辩了。
但萧令月不一样。
谢玄之弯下身,看着气鼓鼓的萧令月,小声提醒道,“公主若是不为某正名,先前的一番努力可就白费了……”
自古女子从来比男子容易被污名,公主为救灾来山南郡可没有公主为私会面首来山南郡容易口耳相传。人总爱窥探她人隐私最肮脏的地方并把自己想象的当做真实。
但萧令月还有些顾虑,她原本打算着就算谢玄之找上门来了也要装下生气,免得被他随时随地拽床上。
他们这么多天不见,谢玄之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萧令月抬头看着他,他今天这幅样子……明摆着就是为了勾引她来着!
谢玄之呀谢玄之,你可真是居心叵测!
可她没有选择,毕竟在百姓面前的形象更重要,她好不容易才立了一副爱民如子的好形象,可不能又变成了沉迷男色的荒唐公主。
“夫君。”萧令月总算开口叫了一声。
众人总算明白过来,眼前的人竟是镇国长公主萧令月的驸马,也是当朝宰相谢玄之。
萧令月觉得谢玄之就是故意出来给他挖坑的,所以她要把这个坑过还给他。
“夫君怎会来山南郡,陛下国事操劳,正需要你扶持,夫君又怎能儿女私情,因私废公?”
一句话,便把他对社稷不上心的帽子扣得死死的。
四处百姓的视线如寒光,有这样一位宰相,百姓自然是不乐意的。
谢玄之明知萧令月的用意,可谢玄之不在乎。
“某日夜思念公主,公主不在某身边,某便寝食难安。若不来山南,只怕更无心处理政务。”
这话一出,在场妇人无不歆羡。
“谢宰一表人才,还如此深情,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谢宰玉树临风,公主高贵美丽,两个人就是天生一对!”
谢玄之没有再理会众人,直接伸手将萧令月抱起,扭头回了郡衙内。
萧令月瞳孔震荡着,她还以为他会有后手,以为他会反击,可是他没有,他竟然认下了这些会让名声受损的话,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越是这样,萧令月越是不安。
她可还记他在王循之祖父寿宴前专门放任了她好几天,之后直接带人来包围王府的事。
这个人明明就是睚眦必报的。
“夫君,放妾下来。”萧令月低声请求道。
“许久没抱了,让某多抱一会儿。”
“这是在别人郡衙里,又不是在自家内院,这样不好……”
一路上都有人看着,萧令月竟然有几分羞了。
“这又如何?”谢玄之低着头,故意将唇吻靠近她的脑袋,“某不在意。某在意的事情兴许比公主想的要少得多,某现在只想好生伺候伺候公主。”
听到伺候二字,萧令月简直寒毛都要立了起来。
她的脑海中似乎已经准确地将这两个字替换成了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