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芳殿,这里是萧令月昔日的寝宫所在。
萧令月已经离开此地三年了,没了人气,屋子自然有些冷清。到处都空空荡荡的,散发着一股爬满灰尘的味道。
萧明祎特地为她安排了几名宫女,将这殿内收拾出来。她便在一旁瞧着自己早就收进了大木箱中的小时候的那些玩具,他们的母后早逝,父皇格外宠她和萧明祎,想要什么便给他们什么。
或许也正是因此教出来的一双儿女都不怎么成器,她娇蛮跋扈欺男霸女,萧明祎则不思进取贪图淫逸,所以才败了这祖宗传下来的基业。如今她改了,还得再慢慢把萧明祎变成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才行。
就在萧令月沉溺在回想中时,殿外突然传来了翠香的声音。
她没让翠香跟来,是一个人回宫的,却不知这丫头怎么自己跑来了。
萧令月担忧她是在谢家受了委屈,快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翠香,你怎来了?是我那厉害的婆母又欺负你了?”
“不是,公主……是相爷担心你一个人在宫中闷,所以让翠香来陪陪你。”
萧令月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她的确是愿意翠香来陪她的。
“公主,奴婢这就去帮您把闻芳殿收拾出来。”
“不必了,陛下派来的宫人已经收拾妥当了,你来坐下,我给你看些东西。”
萧令月拉着翠香的手,走到了大木箱边。
“你还记得这个吗?是小时候你给我做的毽子,我好久都没有踢过了。”
翠香看着萧令月怀念的眼神,有些惊异。
她自然不了解,对她来说这些东西只是三年未见,但对萧令月来说却是十余年了。
前两世她太爱谢玄之,舍不得离开他,即便是回宫也从不过夜,自然没再见过这些。
“公主如今已是人妇,自然应端庄些,不会再玩这些孩童之物。”
被翠香这样一提醒,萧令月忽然觉得有些落寞。
“是呀,都变了。”
“翠香以为变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公主已经得偿所愿了不是吗?”
翠香指的自然是她嫁给谢玄之这件事。
原来她也是来给谢玄之做说客的。
“是呀,我已经得偿所愿了。可若是知道得偿所愿后的人生是这样,不如不得。”
“公主怎么说些丧气话?翠香以为相爷对公主还是挺好的,若是相爷心中没有公主,又怎么会来山南日日陪在公主身边?”
萧令月不言。
她没想过这些,但是若要让她来考虑,她会觉得这或许也是一种监视。
虎符毕竟在她身上,万一她调了兵……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奴才叩见公主殿下,奴才受相爷所托特地给公主送来锦被二十床,暖炉三座,沉香木炭两百秤,怕公主着凉了。”
萧令月没说话,受了下来。她殿内的东西的确少得可怜,天气也日渐寒凉了,能补上一些取暖萧令月自然愿意。
不一会儿,又有太监来传话。
“奴才叩见公主殿下,奴才受相爷所托特地给公主送来云锦一百匹,丝绸一百匹,织锦缎一百匹,花罗一百匹,软烟罗一百匹,雪缎一百匹,花软缎一百匹,素软缎一百匹……”
萧令月:……
翠香扑哧一笑,“相爷这是要给公主开个绸缎庄吗?”
萧令月也没出声,心想着或许谢玄之也没做让她回去的打算。
又过了一会儿,太监再次到访……
一连七八次,原本空空落落的闻芳殿简直就要被谢玄之给塞满了。
“这次又是什么?”萧令月没耐心地问道,连脑袋都没回一下,
“这次……公主殿下,这次是相爷怕您一个人在宫中无聊,便把自己送来陪陪您。”
萧令月默然回头,只见谢玄之站在他身后,敛着眸,脸上没太多表情。
“某说过,今后不再离开公主,公主既然要在宫中小住,某便来陪公主。”
他脸上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萧令月愿不愿意给他这个台阶下。毕竟她可不是萧明祎身边那个也才十五六岁的丽妃。
若是十五六岁的萧令月,见到他时,就该什么气都没了。
可如今的萧令月却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宰那些话,我并未当真,谢宰也不必用来束缚自己。”
谢玄之心中也是一阵不痛快,明明是她先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自从在山南两人闹翻起,她便再也没喊过他夫君,也再也没称过妾了。
“都退下,本相想和公主单独谈谈。”谢玄之厉声道。
翠香配合地最快,马上就带着宫人们退出了殿内。
萧令月依旧低头摆弄着自己以前最喜欢玩的玉制九连环,没有再去理会谢玄之。
谢玄之坐到了她的身边耐着性子看她玩。
萧令月是玩这些的行家,往日不出一炷香的时辰就能解开,但是今天她心情实在烦躁,特别是谢玄之还一直盯着她,她根本就解不开。
“公主要不给某试试?兴许某能解开。”
萧令月瞧了他一眼,干脆直接将手上的九连环摔到了地上,啪嗒一声,瞬间断成了几段。
她脸上挂着浅笑,“你瞧,我是解不开,但是有些东西也不用解,只要把它摔个稀巴烂,自然就开了。”
谢玄之知道,她口中说的哪儿是这九连环,说的是他们的夫妻之情。
他起身弯下腰, 拿出了一张手帕,将那九连环的碎片捡了起来。
“这玉质地坚硬锋利,莫伤了公主。”
萧令月看着他手中那张帕子,总觉得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翠香绣的那张鸳鸯手帕,她当时谎称是自己绣的。
她心中忽然有些不痛快,想不透谢玄之那么聪明一个人,难道她那个谎他真的信了?
萧令月不想看他,怕自己会心软,于是又从自己的大木箱里想要翻出一些有趣玩意儿打发时间。
这时,她竟翻出了一只金锁。
其他东西萧令月还会拿在手上把玩一会儿,可看到这枚金锁,她立马就按回了箱子最底下。
谢玄之敏锐地发觉了她这动作,于是伸出手想要去木箱中将那枚金锁拿出来。
“不许动我的东西!”萧令月厉声喝止道。
可谢玄之还是动了。
这是一把同心锁,上面刻着他俩的名字。还落了时间,元淳十二年三月初六。
是他们初见不久,萧令月特地找匠人打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