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之无奈地叹了口气,举起了两只手,安抚道,“好好好,某不靠近了。”
萧令月这才放下了心,茫然地目光四下瞥着,想要做点事把谢玄之当空气。
她是记得自己要做些什么的,可突然却想不起来了。
谢玄之见着,提问道,“公主不是说要抄观音心经吗?经文在哪儿呢?”
萧令月一时语塞,她可连砚台上都没倒半点水,更别说开笔写字了。
“我……我不小心睡着了嘛,先前慧明大师讲经,讲得着实让我昏昏欲睡。也就由着性子想要先睡一觉再起来抄写经书。”她尴尬地解释。
“是这样啊……”谢玄之的目光中透出一丝玩味的神色,“公主劳累了,但咱们既然有求于观世音,便不可在大士面前妄言,某来替公主开笔。”
萧令月站了起来想要阻止。
她又没有真的想要求子……
“我好就都没练字了,怕是写不好。”
“心诚则灵,只要公主是用心写的,观音大士一定能感受到公主的诚意。”
她根本就用不了心,观音心经二百六十字,需用簪花小楷一笔一捺写,抄得极慢,早知道谢玄之会来监工,她就不
说自己要抄写经文了。
“我的手方才放在香案上垫着睡觉的时候被我给垫麻了,现在写不了字。”
萧令月还想耍赖,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好像是自己催着批折子的萧明祎,他们俩果真是亲姐弟,都一个德行。
“给某看看。”
谢玄之想要握过萧令月的手,萧令月却缩了回去。
她不知自己手上会不会沾有酒味。
“麻了,一碰就难受。”萧令月软声为自己开脱道。
“一直放任着也不是办法,某帮公主揉揉,疏通一下手部的经脉,兴许能好些。”谢玄之强行将她的手握了过来,温热的大掌覆盖在萧令月纤细白皙的小手上,轻柔按压。
萧令月打量着他,没有靠太近,应当闻不到。
她渐渐放下了戒心,开始平常地和他聊天。
“你过来就只是怕我凉着了?”
“不是,若是如此,某应当多带些衣裳来才是,某也是到了寺中,下了马车才觉这山上寒凉的。”
“那你来作甚?不会是来监督我抄观音心经的?”
谢玄之无奈地笑了笑,“某倒也没有如此好为人师。”
“你不说那我就不问了。”
萧令月怕他会说一些单纯因为想她了之类的肉麻话,弄得她不知道该怎么接。
“来都来了,不如你帮我抄写经书吧。夫君那手若水小楷写得极好,比我那手狗爬字写好多了。”
她说着,故意用手指抠了抠他的手心,以示撒娇。
谢玄之的确曾练得一手漂亮的若水小楷,精致雅正,少有人能写出那么精妙的字来。
萧令月记得他年少时虽然聪明,学什么一点就透,但却没有将心思全放在前程和学业上,倒是对书法字画,狩猎田耕,木工打铁更有兴趣。
她记得她还曾偷偷跑去国子监找过谢玄之,谢玄之人根本就不在学堂里,打听了一圈她才晓得原来他人在后山,和好友打铁去了。
在一棵老槐树下,谢玄之那位旧日的友人将风箱拉满,炉火烧得通红,谢玄之在树荫下,散着长发,赤着上身,一手用铁钳夹一大块烧红的铁块,一手拿起锤子使劲地敲打着,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萧令月看着他线条硬朗的肌肉,不由张大了嘴,翠香赶忙将她的眼睛捂住。
“公主,看不得的,看了要长针眼!”
萧令月哪儿顾得上这些,她一颗少女心满满都是对谢玄之的喜欢,要是能多看一眼,就算长针眼又如何了?
“翠香,你别捂我眼睛,让我再看看。”
萧令月把翠香的手挪开时,谢玄之和他的友人已经朝着她看了过来。
友人笑着,揶揄着谢玄之,“玄之兄,怎地在国子监里都还有女子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偷瞧你?”
国子监是大梁的最高学府,只有男子进得,女子是进不得的。有外人胆敢闯入,也是照私闯官服论处,要杖责二十大板。
谢玄之只是看了萧令月一眼,没有遮掩,也没有理她,继续抡着锤子,打着铁。
萧令月见他没又躲闪的意思,立马洋洋得意起来,从后方的墙角走向了谢玄之。
“公主,咱们还是不要过去了吧,男女授受不亲。连眼睛见了都不清白的。”她说着,赶忙将自己的眼睛捂了起来,跟在萧令月身后,险些还踩着石头跌倒了。
“怕什么,他早晚都是本公主的人,你看,他都没把衣服穿起来,就是故意露给本公主看的!就是在欲擒故纵!”
她大摇大摆的走到了谢玄之面前,清了清嗓子。
“见了本公主,怎不下跪?”
友人一听她自爆公主身份,立马吓了一跳朝着谢玄之询问道,“玄之兄,这真是公主殿下?”
谢玄之有神童之名,自幼便被祖父带进过宫面圣,他想谢玄之是认得的。
可谢玄之却无动于衷,答了一句,“是。”继续打着自己的铁。
友人立刻跪下,可萧令月并没有开心,“我说的是你,不是他!”
谢玄之这才稍稍停了一下,扭头问她,“你可是以公主身份入的国子监?”
萧令月不懂他的意思,只道,“我本就是公主,无论走在何处都是金枝玉叶,公主之身,你给我跪下!”
谢玄之又回身,对着友人道,“你去请国子祭酒大人来,公主驾到,按规制国子监自当全员迎驾。”
友人不敢怠慢,立马答了句“是。”打算去找人。
萧令月慌得连忙把他给拦下。
“别别别,我父皇不晓得我偷偷溜出宫了,要是他老人家知道了会骂我的!”
谢玄之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铁钳和铁锤,认真地问她,“既无公主规制,无知者无罪,我又何须下跪?国子监不是久留之地,公主请回吧。”
萧令月皱了皱眉,生气道,“喂!我明明就是知道我的身份的,装什么不知者无罪!冒犯公主,蔑视皇权,可是死罪!”
谢玄之指了指一旁自己打的刀剑,他显然已经在这里荒废学业很久了,可是每次国子监的考试他依旧能拔得头筹。
“公主可自寻一把来取某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