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其他舞者被吓得不轻，惊叫声此起彼伏。
几个地方之长却在哈哈大笑，戏弄着怀中惊恐的美人。
萧令月不由暗自思附，不知是如岳峙那样的父母官这世间少存，还是五石散的确会摧毁一个人的心性，让人变成恶鬼。
“助兴虽能免，可这盛宴，酒还是要喝的。”
萧明基朝着一旁的乐师使了个眼色，乐师立马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吓得腿肚子都软了，瞬间扑倒下来。
“教主，不要啊，我上有老下有小……”
“别说这些话扰了贵客雅兴，替我去给贵客敬酒。”他厉声道，明显已经带着怒意。
这酒明摆着有问题。
那些津津乐道着天师道的人喝过酒后已经变得更加兴奋，大庭广众之下做着不知廉耻的事也毫不羞愧。
乐师怯懦地朝着两人走来，跪下颤颤巍巍地斟了酒，规规矩矩摆在两人面前。
“请二位贵客饮酒。”
萧令月和谢玄之没有动作。
乐师也哭了出来，伏地磕了个头。
“求二位贵客饮酒。”
所有人都直视着萧令月，包括谢玄之。
邀请函上没有他的名字，他不过是来陪萧令月的罢了。
他们俩都十分清楚，萧明基不可能傻到真觉得这个小小乐师能够逼迫他们俩喝下这杯明眼看就有问题的酒，只不过是借机以此弄坏萧令月的名声。
等这件事被这些脑满肠肥的官员们传出去了，老百姓都不会怪他一个不具姓名的天师，只会觉得是萧令月和谢玄之见死不救。
小牛月则是扭头看向了萧明基。
“呵，他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敬本公主的酒？教主看来是瞧不起本公主呀。你若亲自相陪，本公主才肯赏脸。”
她说着，取过了谢玄之案前的酒水，放在了自己身前的案几外侧。
“君子以礼相待，本公主便以礼回之，教主，请。”
萧明基知道这酒有问题，他又怎可能喝。
他只好推辞道，“贫道乃是方外之人，并非什么君子，更是不方便沾染这种世俗之物。请公主莫要为难贫道。”
萧令月冷冷一笑，“好，你是方外之人，那你们大圣朝的皇帝呢？让他出来敬酒，本公主也喝。”
“陛下一心向道，如今正在潜心修行，参透天下之局，也不方便见客。”
“合着你们主人家自己准备的东西，自己是一口不沾，却强要客人饮尽。不会是你们这酒水里有毒吧？”萧令月故意提高了声音质问道。
她的问题太直击要害，萧明基竟然没有立马反应过来要怎么反驳。
他几次张嘴，反复斟酌，刚准备发出声来，萧令月又说话了。
“算了，叫堰峡令过来总行了吧？哦，不，应当说是叫你们大圣朝的宰相来，今日怎不是他招待宾客，是教主亲自前来？明明是他邀请的咱们。不可能露面，可真是无礼呀。”
她这么一说，其他宾客也感觉不对劲。
“就是，宰相也在潜心修行么？前方还在打仗，不可能大圣朝都没一个能出来做主的吧？”
“我们也是好久没见到相爷了。”
“教主始终不是官场之人，你来代宰相宴宾客，不合适吧？”
萧令月松了口气，这些猪脑子总算感觉到不对劲了。
萧明基被她步步紧逼着，只能继续找理由。
“相爷操心前方战事，身体抱恙……”
萧令月干脆站了起来，朗声问道，“到底是抱恙还是暴毙？你们准备的酒菜里都有五石散，他该不会是服用过量，暴毙了吧？”
此话一出，那些搂着美人喝酒的官员们瞬间吓得手中的酒杯都掉了，人也顿时正色起来。
“五石散？大梁现在怎么还会有五石散？不是所有生产五石散的工坊都被查抄了吗？”
他们惊慌了一会儿，又看向了谢玄之。
“谢宰……谢宰你说句话呀。”
“查封各郡县的五石散工坊是朝廷下达的任务，各地所报均为已经查尽，也有使者入各郡县调查详情，但有没有官商勾结，造成漏网之鱼，本相也未有线索。自古皇权不下乡，各位皆是一方大员，平日自己有多少事能欺瞒朝廷，本相心想你们自己心里也应当有数。”
谢玄之既然下令查封，自然也是费过一番功夫向下传播五石散的危害。
他们先前认为大梁没有了五石散，所以才当是天师仙法保佑，让自己欲仙欲死。可如今按照五石散的症状逐一对应……
根本就没有什么仙法！
“教主，这是真的么？”
仍然有人不肯相信。
萧令月抢先一步道，“五石散会导致浑身燥热，若是服五石散而死，便会浑身经络爆裂出血而亡。若是堰峡令还活着，咱们便去见见他，也当慰问慰问。若是堰峡令已经身亡，但看他的尸首情况，便能知他是不是因为五石散而亡了。”
的确，堰峡令已经死了。
萧明基恶狠狠地瞪了萧令月一眼，他察觉到这件事也是今天一早，萧令月怎么会猜到的！
他给所有人服用的都是身体能承受上限的最大剂量，按理来说是不至于暴毙的。可是堰峡令的死法确实和萧令月说的一样。
“本教主说过了，堰峡令身体抱恙，不需要有人去打扰。”
萧明基越是言辞拒接，那些喝了酒的官员们便越是不安。
“教主，还是让我们见一面吧，见一面心里也放心些。”
“就是，实在担心我们打扰了，我们少些人去也行，就两三个……”
“教主，他人到底是死是活！”
此起彼伏的责问声中，没喝酒的萧令月和谢玄之格外安静。
萧明基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也能被萧令月逼仄至如此。
“你们要见人，我总得去和宰相说一声。”
萧明基见状准备退出正殿。
萧令月立马道，“你是要去和死人说一声，还是准备要叫更多刀斧手来，把我们剁成肉泥呢？”
堰峡令的死，她再清楚不过了。因为便是她安排的。
入青城之初，阮煜就为她收编了一些暗探，说是暗探，其实其中一些是探子，另一些则是死士，怕用一个少一个，萧令月从来没有动用过任何一人，昨日是第一次，用海东青传信给阮煜，找了一个内力高强的死士，震破了堰峡令的经络。
只是死相和服用过度五石散很相近，若是让仵作来验便会知道有问题。
可是今日在场的官员已经觉得自己命悬一线，又有谁会相信本地仵作的话？
“别让他跑了！”陈郡守立马喊道，“先把这个妖道控制住，咱们去看看到底人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