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城郡郡衙篇厅内。
萧令月端坐在正位,一边看六郡上交的文书和图纸,一边做下一步的打算。
两刻钟后,郡衙的府吏带着岩城郡郡守方毅前来,跟在他身旁的还有两名岩城的府吏。
“岩城郡郡守方毅,拜见镇国长公主殿下。”
今天的方毅格外严肃,穿着一身绛色深衣,戴着通天冠,连胡须也修理地整整齐齐。
“方大人免礼。”
“谢长公主殿下。”
说完,他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卷地图。
“前些时日,公主救岩城百姓于危难之中,臣与岩城百姓们皆铭感五内,为感谢公主,臣愿将岩城地图献上。”
萧令月听着他一长串的叙述,心想着文人便是这样,喜欢多给自己找些体面的理由。
她挥了挥手,“拿上来吧。”
“是。”
府吏走向了方毅,想要拿地图。可方毅却将手收了收。
“方大人,你这是何意?”萧令月高声问道。
方毅低着头,恭敬答道,“回长公主殿下,献图之事,涉及军机,请长公主殿下亲自来取。”
萧令月只觉得方毅太过谨慎,没有想太多,便起身朝他走去。
两人不过五步之遥,萧令月立在方毅面前,伸手正要去拿。
这时,方毅突然从成卷的地图中抽出了一只匕首,朝着萧令月而去。
“妖孽!吾誓杀汝!”
他并没有什么行刺经验,第一刀被这三月训练有素的萧令月轻松躲了过去,很快,又刺过来了第二刀。
“牝鸡司晨,倒反天罡,便是你这样的妖人将祸水引来的西南!”
他情绪激动,手持利刃朝着萧令月追来。好在两边的府吏及时上前,将萧令月护在了身后,持着杀威棒将方毅拦住。
“方大人,本公主不知这几个月你接受了什么信息要与本公主为敌,但你最好搞清楚,鹤城如今是本公主的地盘,你这幅态度,莫非是想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方毅冷哼了一声,“我是大梁的臣子,忠于陛下,你在西南所作所为明显是在谋一己之私,企图谋逆,并无向陛下效忠之心,妇人窃权乱政,便是亡国之始,此等不臣,理应伏诛!”
萧令月还想说些什么,方毅却突然握着匕首朝向了自己的脖子。
“今我杀不了你,总有人能杀你!”
说完,他便横刀一抹,整个人栽了下去。
鲜血喷涌,溅到了萧令月脸上。
她诧异地看着对方,心中忽然感觉到一阵奇怪的惋惜。
这时,方毅带来的两个府吏高声喊叫起来。
“杀人了!方大人前来献图,公主得图之后竟然杀了方大人!”
原来方毅带两个人,是有后手!
萧令月立即下令道,“造谣者,斩无赦!”
瞬间,两颗脑袋齐齐落地。
一时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萧令月挥挥手,让人收了尸体,这才去血泊里捡起了地图。
“是假的。”
她皱起眉头,却也不觉得意外。
既然对方是假投诚,自然地图也是假的。
随后,她又向着身边的府吏道,“去问问外面的人有没有听到什么,要是听到了,就……悄悄处理掉。”
方毅的目的便是让西南六郡的人觉得她是一个是非不分明,即便投降也杀的恶人,这样即便她收了六郡仍旧会有强大士族势力不肯向她妥协。
他认得只是陛下这一个头衔,认得只是男子才能当天子,哪怕用生命也要以死明志,当她的绊脚石。
萧令月不能让这样的流言传出去,乱了六郡的阵脚。
仔细地排查了一圈后,并没有人说听到了偏厅的动静,萧令月放下心来,沐浴更衣,休息了一夜。
翌日,她穿着礼服制式的深衣准备接待六郡世家,她想远些的人到不了,就在鹤城或者鹤城周边的应当能到。
可这日,郡衙正厅备好酒宴,四周却是空空荡荡的。
只有一人坐在了堂下,和萧令月一边等着,一边喝着酒。
“兰玉树,让人去查一下,为何没有人来。”
她想着不应该呀,明明那些郡县的副手都乐意来与她投诚,不至于就一个世家家主前来见她。
好歹她去青城时无权无势,还来了那么多人。
“长公主殿下不必去问了。”喝酒那人说着,朝着萧令月笑了笑,“他们都是一群没胆子的孬种,本来是要来的,昨日听说殿下杀了岩城郡守,便没有人敢来了,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风声仍旧无可避免地走漏了。
看来郡衙里有那些世家的眼线。
“哦?那你为什么还来?不怕我杀了你吗?”萧令月顺着他的话问道。
那人从席位上走了出来,拖着胖胖的身子,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老夫薛成定见过长公主殿下。那些无胆之辈害怕屠刀回想自己,老夫却觉得长公主殿下杀伐果断,颇有先帝遗风。”
他这样说着,萧令月却也不信他真这么想。但无论如何,只要有人肯来,她应该团结一切应当团结的力量,做个模板来让其他世家看看跟她混是有好处的。
“原来是薛老。薛老此言,看来是意有所求。”
薛成定低着头,继续道,“薛家乃是鹤城两大世家之一,西南地处偏远,薛家即便再有人才,也难以像王谢两家一般,走入大梁核心。琅琊王氏拥司马睿为帝,以此盛极,陈郡谢氏以淝水之战居功至伟。如今我薛家也愿效仿王谢,为殿下尽一臂之力。”
原来如此。
萧令月大笑起来,老实说,这样的人她用起来,比的确比王循之说那些求名的文人要方便得多。
“薛老有此心意,本公主自然是心领的……”
薛成定也跟着大笑,“还望公主不止是心领,薛家愿意倾尽家财,襄助殿下,若是殿下不弃,可愿此刻便与老夫去一趟薛家,只要是薛家有,只要是殿下要,薛家无不可与。”
对方的承诺太过诱惑,弄得萧令月有些不适应,她还没有见过一个世家对她如此敞开胸怀,即便左幼初已经是她的人了,也未曾夸口过无不可与。
看来这个薛成定的野心和胃口当真极大,她要用,却也得小心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