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成定带着萧令月沿途经过了薛家的商铺,田地,粮仓。
无愧于鹤城两大世家之一的地位,薛家的生意铺得极大,每四家铺面就有一家是姓薛的。
“薛老可真是会做生意。”萧令月夸奖道。
薛成定笑了笑,“都是祖上的产业,后人受了庇荫,没什么了不得的。”
“薛老过谦了,都说守业更比创业难,本公主也尤以为甚。”
“老夫却不这么以为,守业靠的是踏实,创业确实要靠机缘。若是没有机缘,如何创业都是创不起来的。老夫这辈子都在等公主这样的人来鹤城,这下子终于是等到了。”
谈笑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薛家宅邸。
薛家宅邸座落在鹤城繁华的闹市中,宛如一座庄严的城池,宏伟壮丽。高耸的红墙围墙环绕着整个宅邸,砌成了一道屏障,让宅邸能够闹中取静。
入门便是一座高高的照壁,上面刻着一个金光闪闪的福字。
绕过了照壁便是雕梁画栋的正厅,这气势要比鹤城的郡衙还有派头,巨大的红木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门前铺设着华丽的玉阶。大厅内摆放着名贵的琉璃器,墙壁上则是名家的字画,正堂中央的是“室雅人和”四个字,凸显着家风。
“老爷,您回来了。”管家模样的人点头哈腰地对薛成定问候道。
“怎能先与我说话,还不快快见过殿下。”薛成定责怪了一声,见管家赶紧向萧令月请了安,才又陪着笑脸道,“家里人不懂事,殿下莫怪。”
“不知者不罪,薛老过虑了。”
“谨慎点总没有错的,这便是守业的人的心态,总是要谨小慎微一些。可我年纪大了,也该为后人考虑考虑了。”
他说完,又问着管家,“两位郎君呢,现在在何处?”
“回老爷的话,缙容郎君在徘徊廊与宾客清谈,缙邈郎君在小花园精进射艺。”
听完,薛成定立马道,“老夫膝下两子,一文一武,不知殿下可否见上一面,为犬子指点指点。”
她能有什么好指点的?
不过主人家让他见,她也就点头答应见了,心想着兴许薛成定就是为了让他两个儿子在自己面前混个眼熟,建立共事信任。
“那本公主就却之不恭了,薛老请。”
萧令月被薛成定带着,走进了薛家后院,这里林深草茂,假山水榭相映成趣,前进了几步,便有了人声。
“盖夫声者,莫不由震动所出。既为震动,又何来哀乐之说,惟由听者之心感而生情。譬如鸟鸣,声虽婉转,其为自然之音也,无喜无哀,人心因其感受不同,或觉听之为愉悦,或觉之为忧伤。唯由听者自断耳。”
萧令月远远便听到,他们今日清谈的内容是声无哀乐论。
梁京名士爱清议,品评人物时事,梁京外的名士则爱清谈,谈论玄学,谈论一些空泛而不实际的哲理。
“缙容,快停下来。”薛成定叫住了他。
见到来人,薛缙容立马喊了一声,“爹。”
“快过来,参见殿下。”
在徘徊廊清谈的众人一听是殿下,虽不认识,却都拱手躬身。
“见过殿下。”
“免礼吧。”萧令月垂眼看着众人,缓缓道。
薛缙容似是有些小聪明,明白过来薛成定的意思,立马道,“殿下,不才方才在与友人谈声无哀乐,不知殿下对此何解,可有高见?”
萧令月打量着他,这人十七八岁,长得玉树临风,和薛成定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亲生的。可惜的是心思太明了,也不知藏着一点。
“我哪儿有什么高见。自王丞相过江左,止道嵇康三理,声无哀乐,养生,言不尽意。诸君之所才与卧龙康相较如何?”她直言道。
薛缙容为首的文人都低下了头,“自是不如。”
“那前人都论地那么清楚了,你们又有什么好论的?”萧令月一脸真诚地问道。
她说完,又怕自己的语气太重了,稍加安抚了一下,“我见缙容郎君也是少年才俊,不若论一些对时局有利的,切莫空谈误了才学。”
恩威并施,才是御下之术。
“多谢殿下赐教,缙容会改正的。”
见过了薛缙容,薛成定又带着萧令月去见薛缙邈。
此时的薛缙邈站在竹林里,露着一方的肩膀,穿着护甲,立马来了个百步穿杨,射术惊人。
少年的腹肌胸肌萧令月都能看的如此清楚,她不由地怀疑薛成定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进府的一切都是他安排好了的。
“殿下,小子年十六,整个鹤城没有人比他射术更佳。不知与殿下身边的护卫相比如何?”
萧令月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含义,“薛老说笑了,我近旁的护卫自然都是练刀的,若是练剑又怎么在近旁保护?得躲到树上去了。”
薛成定大笑起来,招呼起了薛缙邈。
“缙邈,过来,见过殿下。”
一切亦如先前,薛缙邈走上前来朝着萧令月行了礼。
两个少年郎都是同样地爽朗清举,一个斯文秀气,一个意气风发。
“免礼。”
萧令月刚说完,薛成定马上道,“缙邈,你也习刀吧,快给殿下表演一个。”
“是,爹。”
少年随即抽出了一旁武器架上的长刀,耍了起来。
这薛缙邈的确是个练家子,刀法凌厉迅捷,耍的是虎虎生威,一看便是功夫扎实的人。
世家子弟,真会让自己的孩子练这些吗?他见过的武将之后可都是想要孩子学文当文官的。
“殿下,你看怎么样?”薛成定关切地问道。
“很不错。”
“那不知殿下……”
萧令月看着薛成定期盼的神色,突然觉得有趣,“薛老,实不相瞒,二位郎君虽各有才能,可在我身边文不能抚民安邦,武不能秣马厉兵,留我身边恐怕会屈才。”
薛成定倒是笑了起来,“哎,老夫也不求他们能闻达于诸侯,只求能在殿下身边谋得一席之地。”
这下终于挑明了,是美男计。
“老夫早就听去过梁京的人提到过公主的轶事……”
想必说的便是她如何好色,对谢玄之自荐枕席那一段。
萧令月倒是不意外,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因这一点,就来给她送面首。
这父子关系恐怕都是假的,但即便是假的,只要她收了,便算是和薛家绑在一起了。
推而论之,他准备地如此充分,又是鹤城的地头蛇,兴许另外那些世家听说方毅被萧令月所杀所以不敢来,也有薛成定的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