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上桌,饭菜慢慢地上,他们也没有闲着,谈起了岩城如今的局势。
“岩城虽不像青城那样易守难攻,但是两边有山岩阻挡,想要正面攻破也不是容易的事。何况那些人其实并不是专业的军队,只有他们从堰峡收缴来的兵丁受过专业的训练。外患是其次,如今最大的隐忧是岩城也有不少地方已经被天师道的信徒给渗透了。昨晚有一支军队突然哗变,虽然只有几百人,可都在城内,要比在城外的难对付对了。”
方毅一边说着,一边揉着额头,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
“那群人就像是除不尽的害虫一样,一传十十传百。都是些妖道,邪道!”
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法了,萧令月甚至怀疑这些人和正儿八经的天师道其实没有太大关系,就是借了一个名头。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需得把他们的根除掉才行。”谢玄之深沉地说道。
三人合计了两刻钟,岩城的府吏忽然拿了一纸信件来。
“方大人,方才帝君将这封信用弓箭射到了城门楼上,似是给公主的。公主可要过目?”
方毅顿时大惊,“他们怎知公主已经到了岩城,内贼实在可恨!”
萧令月倒不意外,她点了点头,从府吏手中拿过了信。
竟是一封邀请函。
“堰峡令请我去堰峡,奇了怪了,他还没死吗?”
“城失了,人倒确实不一定死了。”谢玄之凝着眉头,“本相爷未曾收到过堰峡令是死是活的消息。”
方毅看向萧令月,小心翼翼道,“下官与堰峡令尚有些私交,可否让下官看看这信是否是堰峡令的手笔?”
萧令月微微颔首,将信件递给了他。
“字迹没错,是他……”
萧令月和谢玄之都觉得这事情变得诡异了起来。
堰峡一日失守,对外传的是失守,而不是投降。那必是有过抵抗的。
对方都能称帝了,为了不失自己的领地,堰峡令必然会死扛到底,即便没死也是被囚禁了起来,为什么还会给萧令月写信。
而这自己没有一点凌乱,反倒有几分潇洒自己的笔锋,绝不会是在逼迫下写的。
堰峡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三人商谈了一整夜,方毅便让萧令月和谢玄之暂住在郡衙内院。
两人洗漱完,正准备休息,屋外就有了奇怪的响动。
一支响镖射来,射到了门内的大梁上。
谢玄之取下上面的信件。
仍旧是那封邀请函,两封邀请函字迹是一样的。
“这东西他到底写了多少份?”
萧令月觉得有些烦人。
谢玄之拍了拍床榻。
“你先睡,这箭射的到屋子里来,也有几率会取咱们性命,如今岩城已经派不出多余的人来守卫,我看看书,今夜灯也就莫熄了。”
萧令月无计可施,只能点了点头,“那你明天马车上睡。”
“马车?去哪里?”
“人家都邀请我们两次了再不去肯定还有第三次。走吧,咱们去看看病根在何处。”
谢玄之走到了一旁,随手拿过屋内书架上的书翻阅起来,嘴上还念念道,“某有时真会觉得公主太大胆了一些。”
“可比不了以前了。”萧令月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胆子小了许多。”
“堰峡如今就是龙潭虎穴,他们摆明了就是想引你入彀,再瓮中捉鳖。”
“我知道。”
“那你还……”
“我没得选,无论我是光明正大地去,还是躲着藏头露尾,萧明基都是要杀我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谢玄之无言,他移了移灯罩,将光调暗了一些。
“睡吧。”
翌日,不出所料地,又有一只响镖射进了屋内,是朝着床头而去的,谢玄之听到异动,便动身迅速接下。
又是那封邀请函。
堰峡令似是在急促地催他们。
萧令月醒了过来,一边披上衣服,一边朝着谢玄之手上看去。
“走吧,去和方大人打个招呼,咱们便走。”
“好,让他们的人在城门上说明缘由,两方还在交战中,既然诚心相邀,也得让出一条道来。”
用完早膳,方毅拿出该办的也都办了。
萧令月趁着马车出郡衙的时候忽然感觉岩城街上的人比昨日多了些。
她落下马车帘子,唇角含笑,眼神又看向了侧倚在车厢角落里补眠的谢玄之。
只是静静地看着,什么也没想。
马车行了五个时辰才到了堰峡县。
这里却是一副刚打完仗的破败之象,连城门都是坏的,没有任何人来查他们的符信。
但她们朝着县衙主干道走了一段,就天师打扮的人迎了上来。
“想必是梁国公主与丞相吧?我们相爷等两位许久了。”
堰峡有人称帝,自然也建立了一套自己的体系,把他们称作“梁国公主与丞相”。
“哦?相爷?劳烦使者引荐了。”
那位天师带着他们去到了县衙,小小的县衙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符纸味。
主人家并没有出门迎接他们,而是直接让他们进了内室。
一进去,两人就更是觉得奇怪了,内室烟雾缭绕的,已经超过普通熏香的雾气。
堰峡令挺着胖胖的肚子,侧卧在床榻上,穿着一身极薄的夏衫,扇着扇子,闭着眼,似是一副享受模样。
如今明明是初春,即便在室内,穿少了也会觉得有寒意。
他见两人,并没有行礼,那天师走到堰峡令面前,轻声喊了句,“相爷,梁国公主和宰相到了。”
萧令月和谢玄之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堰峡令摇身一变,竟成了相爷。
堰峡令这才睁开眼,起了身,这一动,浑身的肥肉也在跟着抖动。
“原来是贵客到了,有失远迎。还不快给贵客上座,莫要累着贵客了。”
两人一言不发地坐下,等着他想要玩什么花样。
堰峡令继续摇起了扇子。
“实不相瞒,陛下五日后有宴席,想要邀请各路英雄与会,所以本相才向二位递了邀请函。我大圣朝建立时间尚短,还有很多地方没能做好,二位海涵。”
“大圣朝?可是国号?”萧令月一脸平静地问道。
“是,这名字不错吧?本相取的。”
萧令月觉得他们根本就是一帮草台班子,只会用下九流的方法攻城略地。
“堰峡令,你好歹是堰峡一地之长,堰峡境内莫不听从,如今怎会甘愿屈于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