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之双手搂住萧令月,将她与自己贴紧,“某与公主近四载夫妻情义,公主却是如此怀疑某的居心,着实有些伤人了。”
萧令月也不急,用牙齿轻轻磨着他的颈,“瞒者瞒不识,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你的谋划。”
她刚说完,立马感觉身下的人一动,激地她轻呼一声。
水波轻轻摇曳着,水面中交叠的人影也随之荡漾着。
“是某的谋划无错,可若某是为了公主……”
“呜……”萧令月用牙齿狠狠咬住他的肩,“你为了我,所以将流民放到梁京城门么?我让人去查过,有几处的郡守,豪强,镇守的兵士全是你们谢家的裙带,若没有你的授意,以扈太尉的权势根本号令不动那些人!扈太尉……只不过做了你们谢家的替死鬼!嗯……轻点……”
谢玄之愉悦地大笑起来,“可我这么做,于谢家又有什么好处?现在作证梁京,执掌天下的可是扈太尉,我手下甚至还损失了一名猛将,兰玉珠的父亲还为了救公主死在梁京。”
谢玄之像是在兴奋一般,猛烈的震荡好几次冲击地萧令月像是要昏过去一般。她微眯着眼,死死盯着眼前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名声!”
她用力吐出这两个字。
“若是你来反,一步步整备军马,集结各方势力期间注定背负着篡权奸佞之名,遗臭万年,可若是先立后破,以匡扶幼帝之名召集兵马为谢家所用,等天下平定再威逼陛下不得不让位于你,那就是尧舜美名。至于忠勇伯……你早就不满他为知会你就为女儿求得诰命之事,你自然是要他死的,但你还留下一个同样可看众人的兰玉树,此人想必有术无谋,所以你才留他,你是为了吞下兰家军才留他的……”
谢玄之轻轻捧着她香汗淋漓的脸蛋,动情地吻了吻。
“可那扈太尉一向与某为敌,某又如何左右得了他起兵?”
萧令月顿时哑然,的确,这一点他想不明白。
朝中谢玄之和扈太尉的势力也泾渭分明,即便有人临阵倒戈,扈太尉也不是那么无害之人,必然会留个心眼的。
谢玄之见她没了声儿,于是自答道,“是你呀,令月。是你带回梁京那封山北郡郡守的亲笔信,被某仿着字迹,稍稍改了一些。目的没变,都是除掉我,只是时间地点方法稍作了改动,演变成了这场……清君侧。”
谢玄之坦诚地让萧令月甚至有些吃惊。
“怪不得……原来还是被你发现了……”
“王循之发现在闵家那些东西,也是我刻意安排的。不过……那些倒不是伪物,我嫌他手脚太慢了,所以放了几波证人给他。幸好,在动乱前他还是发现了。”
萧令月忽感一阵刺骨寒意,他当真是谋无遗策,一步步把事情推至如此地步。
还在她面前装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
“国贼!”萧令月厉声骂道。
谢玄之不怒反笑,“公主既然如此料想某,又何必随某来阿南?把自己交到我掌中?”
“你是国贼,害苍生疾苦的群臣,甚至我和陛下又何尝不是?大厦将倾,纵使有人要带兵进梁京的。这场局是你布的,我若不跟你一起,又如何出得了梁京保全性命?你把那扈丰茂的头都斩了,不就是为了让我没有留在梁京的余地么?”
谢玄之翻过身,将萧令月压在了身下,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就只是如此?令月先前还说,瞒者瞒不识……”
谢玄之的脸上同样挂着水珠,从那双深邃的眸子边划过,分不清是水气,还是汗珠,抑或是别的什么……
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按在他的胸膛上,上面还遍布着为她而受的伤,伤已经好了,疤痕犹在。
“还有便是……我也有软弱,想要逃避的时候,若你不是谢家的谢玄之,我不是大梁的萧令月,我会想和你多待几日……”
“但是……到了阿南,梦就该醒了……”
放在她脸庞上的手稍稍用力捏住,他低哑着嗓音,“也许,某的目标从不是陛下了?既然来了阿南,公主以为……你还走得了么?”
萧令月的双腿勾住谢玄之的腰,轻笑道,“既然我敢来,你觉得我会没有后手么?”
这时,竹林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公主,阿南郑氏求见。”
这个郑氏,是阿南头号地方豪族,也是当初萧令月在竹间雅舍认识的人,她那日让王循之传话给阮煜,阮煜再辗转联系上了郑氏。
已经无需解释,谢玄之虽不知细节,但已然明白了一切。
铁打的豪强,流水的官,郑氏在阿南的确压郡守孟昇一头,是能保她的。
“让他稍候。”萧令月应声道。
“是,公主。”
她一双迷离的眼如今变得澄澈,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谢玄之那僵硬的表情。
“夫君今日可要尽兴,若是真像你说的,三年也未肯碰妾室,怕是要给我守活寡守许久了……”
……
夜深,萧令月才换了身衣裳,去驿馆正厅见了郑氏的人。
简短问候过,萧令月便上了他的车。
“郑氏能护送公主出阿南,但离开了阿南境内,便无把握了。剩下好几个郡县都有谢家的门生,怕是路上还有风险。”
“他不会为难我了。”萧令月淡淡地说道,看着手中那只莲花簪。
她原是想借机还给他的,可他还是让她留在了手上。
“若是哪日某落到了公主手上,但愿这副皮相还能让公主为某挽发。”
他说这话时,眼中甚至是带着笑意的。
像是在期待着些什么。
谢玄之甚至还胆大到问她,“某欲挟天子以令诸侯,难道公主就不欲么?残寇犹冲突,苍生极倒悬。陛下真能纾百姓之困么?”
“料想公主定是回封地青城,公主生于梁京,长于梁京,从未回去过,土地田产怕是早已被当地豪强瓜分了,此行怕是要费一番功夫重新修整修整。公主始终是谢家妇,若有谢家帮得上忙的,便送信来陈郡,某不敢不尽力。”
“今日尽兴过了头,湿发得尽快烘干,不想下次见公主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便不送公主了。”
萧令月知道,他不会再拦她了。
郑氏的人送萧令月出了阿南,一路朝着青城而去,顺畅极了,才不过十日就到了青城城内。
此处是她的封地,处于大梁西南腹地,因山水常青所以被称作青城。上古常有水灾,经河道整改也成了一块丰腴之地,有良田,有铁矿,有井盐。赐封地时,无人不说先帝甚爱公主。
毕竟,她是他与心上人的第一个孩子,萧令月出生时,先帝的喜悦之情远比萧明祎出生时更甚。
“岳郎君,青城到了。”
萧令月为了方便行事,早就换了一身男装。此时下了车,入城便看到了阮煜常坐那驾牛车。
“岳郎君,我们家郎君日日让我在这里等你,你可算来了。”
牛车里的翠香听到声音,立马跳也似地钻了出来。
“公……岳郎君,您可算来了。我们这里等了十多日,还以为您路上遇到什么风险了,幸好等到了。”她左右瞧了瞧,小心翼翼问道,“相……他没和您一起么?”
萧令月劝走翠香的时候便是告诉她,谢玄之会和她在一起,会保护好她,要翠香无需担心。于是翠香才肯离开萧令月的。
她通知人离开已经是通知地很急,想来谢玄之比她要早预判许多,那日从扈太尉府上回来,他立马让李在忠把谢老夫人带回陈郡,就是在保全他的母亲不必受追兵之苦,能顺顺畅畅地回陈郡。
她那时竟还会错了意,以为谢玄之是在为她着想。
“他回他的陈郡,我回我的青城,各不相干。”
萧令月冷冷落下这句话,在翠香的搀扶下上了牛车。
翠香还想说些什么,萧令月却先发了话,堵他的嘴。
“日后我们各自为营,若再有瓜葛,指不定你死我活,莫在我面前提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