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萧令月微微皱起了眉头。
先前她说了半天,他都不肯让她带萧明祎走,这下不光自己松口了,连路线都还给他们看好了。
萧明祎自然是最不乐意的。
他欲言又止地哽了哽喉结,才想好措辞,问道,“姊兄,你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吧?”
谢玄之没理会他的问句,自顾自继续道,“到时候我会带兵在城南死守,他们便不会生疑。”
“姊兄,朕是让你想办法取胜的,不是让你想办法帮朕逃跑的。”
谢玄之遗憾地叹了口气,“一万伤残军士,抵十万大军,纵使是孙子在世,恐怕也毫无胜算。”
看着谢玄之一副忧虑的模样,萧令月陷入了疑惑,这个人可是可以只身入黑水寨,歼灭全部山贼,然后全身而退的,难道他真的黔驴技穷了吗?
但无论如何只要把萧明祎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若是谢玄之败了,她还有后路,若是谢玄之胜了,她也护驾有功,萧令月只是没必要在这个时刻逼着谢玄之给一个方案出来。
“陛下,你不信臣姊的话,总该信谢宰的话吧?”我们就再给谢宰一日时间,容他仔细考虑考虑,总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众人的对话立马被院外的家丁听了个仔细。
军队是谢玄之的人,可谢家老宅的奴仆们却都还是谢仲彦的人。
这些人立马将打探来的消息透露给了谢仲彦,谢仲彦立即下了决定,今晚便启程,快马加鞭地赶去扈太尉阵营。
翌日清晨,他便只身来到了扈太尉的营帐内,自报家门。
扈太尉听到消息时,根本就不想见。
“呵,谢家的人,来找本王作甚?难道还会开城投降吗?”
“禀吴王,对方自称是谢玄之的叔父,因谢玄之在陈郡不敬长辈,不行孝道,所以才心有不满,前来投奔吴王。”
扈太尉本就出生在梁京附近的小士族中,排行老大,名扈伯定,又在梁京出仕,如今更是在梁京称王,便是为吴王。
“投奔?谢玄之狡诈非常,他们谢家一个个肯定也都不遑多让,打发走吧。”扈伯定摆了摆手,
“是。”
来禀报的将士行了礼,转身离开打算撵人,可这时,扈伯定忽然又说了话。
“等等,还是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要投奔,能带些什么消息来。”
谢仲彦被请进了吴王营帐里。
他拱了拱手,仍旧端着一副世家大家长的架子。
“谢家家主谢仲彦,见过吴王殿下。”
扈伯定原是看不顺眼谢家人的,毕竟他的儿子扈丰茂就死在了谢玄之手里,但听到谢家家主称自己为吴王,心中还是有些暗爽。
“既然来了,那便直接谈正事吧!”扈伯定指了指椅子,示意谢仲彦坐下。
谢仲彦点了点头,也就落座。
扈伯定让人沏了茶,先是闲话家常般地打探起了消息,“本王听说先前谢宰的母亲去世了,都未能去问候,实在失礼。”
“哪里,哪里,吴王殿下日理万机,想必辛苦。何况……嗐,就连谢玄之也不在乎母亲孝期,按礼制他是应当守孝三年,放下手上一切事物的。可这不孝子,竟然贪恋权势,于私,他不肯为母守孝,简直枉为人子。于公,又弄出这一场场战事,祸及九州万方。”谢仲彦一脸愤怒地说,仿佛是真的在痛心谢家出了个不肖子孙。
“哦?是这样么?可我的探子回报说,谢玄之披麻戴孝,在谢家祖坟边修了个茅庐,住了许久。如今战事似是出自一个叫谢了之的年轻人。”
陈郡发生的事,扈伯定虽然并不是全然知晓,可大方向上的风声,也不可能传不进他的耳朵里。
谢仲彦既然说了是来投奔,对他却有所隐瞒,扈伯定自然是不悦的。只是明面上还没有把他的名字点出来,只点出了谢了之。
随后,扈伯定还笑了笑,“在本王看来,谢玄之也是接了一屁股的烂摊子。若不是他与本王有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本王倒是有些同情他。”
谢仲彦被拆穿后,头上冷汗直冒,听到了杀子之仇四个字,表情才稍稍变好看了些。
他沉默了一阵,看向了扈伯定。
“吴王,瞒者瞒不识,在下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谢玄之是你我共同的敌人,如今他重新夺回陈郡大权,往后是一定会对我和犬子进行清算的。所以我才会想到联合吴王您,一起制住谢玄之。之前与吴王之间发生的纷争,都只是为了博取小皇帝的信任,所以才打的,等这场战事彻底结束,你带走小皇帝,我代表谢家,臣服于吴王,如何?”
扈伯定微微眯眼,来了些兴致。
“你能代表谢家?”
“我先前就自报过家门了,我是谢家家主,又有何不能代表谢家的?”
“本王又怎知你是真的帮我,而不是在配合谢玄之声东击西?”
“王爷既然在陈郡有耳目,就应当知道我与谢玄之的仇怨。他到底是梁京回来的外人,一来就想要做我们这些生在陈郡长在陈郡的人的主,谁又能容得下他?若是吴王还不放心,大可将我扣在军营,若是我所说有假,大可将我处置了。”
扈伯定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下定了决心,“我对谢玄之的恨是源于他杀了我家丰茂,我们都到了这个年岁了,你也应当知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权力,又能再握紧几年呢?女人,再是美艳绝伦,也比不了发妻。走到这一步,全都是为了子孙后代着想,如今你一人性命压在这里,我不放心,将你那儿子一起叫来,我便和你结盟。”
扈伯定一下子就戳到了谢仲彦的软肋上,他也是深思熟虑后才一人前来的,心想着自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还留有一丝血脉,大不了谢了之逃了,做个平民,带些财物,还有翻身机会。可是要他把孩子也压在这里……扈伯定多少有些不情愿。
可若是不同意,他一场计划也就白忙活了。
“好,我写信让人传回陈郡。”他答应着,心中已经起了别的心思。
扈伯定看他过分果断,忽然笑了出来,“本王不认识令郎,可我军中有陈郡的人,你应当不会找个冒牌货来诓骗本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