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月怔了怔。
昨日王循之说，他今天是休沐来着。所以他昨晚才有精力去夜探闵家大宅。
不会撞上吧？
为示礼遇，前太尉王述清亲自来迎接。
萧令月没有见到王循之，刚松了口气，转到内堂的时候，便见着王循之安排下人来奉茶了。
“公主，谢宰。两位大驾光临，寒舍却未来得及准备上好的茶点招待，实在是有失礼数。还望两位不要见笑，请坐。”
今日的王循之看上去面色不太好，眼下都是乌青的，萧令月不由盯着他看了许久，心想着他昨晚肯定是查到些什么了。
“无妨，晚辈与令月来本就只是想拜访拜访王太尉，再说了，王家所用的都是好东西，若是连这上好的母树大红袍都算失礼，天下间便没有什么茶汤是能入口的了。”
谢玄之执着萧令月的手一同坐下，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循之一眼。
“王中丞看上去神色欠佳，茶还是莫喝为好。也不知昨晚忙于何事，用去了精神。”
萧令月和王循之下意识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怕他们调查闵家的事被谢玄之看穿了。
王述清赶忙打着圆场，笑道，“我这孙儿有些拙气，不比谢宰天资聪颖，如今出仕时常案牍劳形，忙至深夜。让谢宰见笑了。”
谢玄之“哦？原来是在忙公务，不知御史台的事本相可否能听听？”
王循之对上了谢玄之逼仄的眼神。
身为御史中丞，监察百官的王循之的确可以不与百官之首的谢玄之交代清楚，可他若是不说，反而容易引起谢玄之的猜忌。
何况调查闵家的任务，一开始也是谢玄之安排给他的。谢玄之又知道其中多少端倪，王循之把握不准。
他沉默了片刻，忽地笑了，朝着自己祖父行了个礼。
“ 这……孙儿实在难以启齿。祖父疼爱孙儿，自然以为孙儿行事皆是遵照理法，刻苦勤勉，可孙儿不敢有所欺瞒，昨日孙儿同一位友人去了万春楼，原只是那位友人想要长长见识，后来那位友人闹出来了一些动静，孙儿没办法，只好去请了附近的卫兵相助之后陪着解决了事情，才与友人分别回家了。也许是看了些艳情之事，晚上未能睡踏实，这才顶着眼底的乌青来见客了。”
他故意顶了阮煜的身份，一是开脱自己，二是保护阮煜，不让他有可能暴露在谢玄之眼皮子底下。反正他这个御史中丞也不出风头，下面的卫兵不认识他。
至于谢玄之，他说的坦坦荡荡，谢玄之若因此动怒，反而成小人了。他也总不能当着王述清的面主动提起王循之带去万春楼的人便是萧令月。
“原是如此，王中丞也要顾及下身体，血气方刚的确难免有些情思。太尉，我见王中丞已经过了婚配之年，也不知与哪家小姐定下的亲事，怎还迟迟不见将终身大事办了？男子总归是要先成家后立业的。”
谢玄之说着，握住了萧令月的手。
“本相成婚之前也觉得一个人潇洒自在，可成亲后与公主两情相悦，鹣鲽情深，便知男儿只有成婚后才能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萧令月无语。
谢玄之怎么就偏偏借着这出，把“两情相悦”四个字这么自然地说出来了。
王述清夜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哎，谢宰所言老夫也深感其中的道理呀，只是我们家这孩子，着实固执，幼年时也曾有一桩婚事，因为种种机缘未成，如今长大一些，再谈起婚嫁之事便是半点不愿由长辈们做主了。老夫拿着这孩子有时也头痛。”
王循之一脸无奈，他觉得谢玄之过来就是给他找不痛快的，赶紧叫停了这个话题。
“谢宰与公主之事，循之早已听我过，你们婚前便相识相知，如今两情相悦鹣鲽情深也是非偶然，若是要循之随便娶上一门妻室，怕是不会两情相悦，反倒会相看两厌了。我之婚事实在是小事，不如祖父和谢宰还是聊些别的比较好。”
他说完，丫鬟们又送来了新的茶点果子。
萧令月无聊，也并不想加入他们的对话，只能默默吃了起来。
这些果子都极甜，适合佐以苦茶使用，一点点在口中抿化。
萧令月用竹勺轻轻地挖了一坨，突然发现，原本应该白白净净的茶点底部似乎有红色的糖痕。
她一边夸奖着，“这茶点做的可真细致，好看，也不知是在哪儿定的，能告诉我么？”一边将茶点拿了起来，一副端详的样子。
茶点底部果然用红色的糖砂写了两个字——出去。
“这是嘉禾轩的果子，做工精巧，用的糖也不是甜叶熬的，而是用的蜂糖，会带着一些香味，循之很喜欢，若公主也喜欢，我便让人去嘉禾轩让老板再备一些，给公主送去府上。”
“那就太谢谢王中丞了。”萧令月拿着果子，故意装作没拿稳的样子，从手上滑落下来，糕点也砸在地上立马碎开了。不少糕点的碎屑落到了她的衣服鞋子上。”
“怎这么不小心？”谢玄之轻声责备道，下意识地起身帮她拍去身上的茶点碎屑。
“弄不干净了，只能去借用一下谢家的清水，用手帕擦一擦了。”
谢家下人立马为萧令月指了指方向，“公主请，奴婢带您去。”
客随主便，谢玄之也不好意思来拜访却撂下王家人，只能由着萧令月一个人走了。
萧令月出了会客的正厅便跟着王循之安排好的丫鬟去到了一旁僻静处，王循之的贴身小厮已在这里等候她多时。
“参见公主。”
“就不必拘礼了，你们家王郎君让我过来，是有什么话想要你带给我？”
萧令月的心中惴惴不安，期待着闵家的秘密揭露出来。
小厮当即跪下，“公主，主人昨日的确查到了些东西，但是小的不敢看，主人只让我将这个锦帕交给您，说是用温水泡后字迹便会显现，到时候您看过就明白了。要不要继续查明，要不要翻案，明日散值后由您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