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走不了了。”萧令月耸了耸肩膀,无奈地说道。
“某去寻些草木灰来,把污秽物处理下。殿下可随某一道去,弄点热水来,一会替陛下擦擦脸吧。”
萧令月点了点头。
她没办法丢下萧明祎不管,可也忍不了这么大的味道。
“等等,我先把窗子打开,通通风。”
萧令月去推开了每一个窗轩,两人一道去了灶房,谢玄之取了草木灰,又烧起了水,准备好后才重新回到萧明祎住处。
他又吐了不少,萧令月看着心累,不由小声嘟囔了一句,“就说劝着点吧,你非说他高兴,要让他喝。”
谢玄之自知理亏,只能低着头,默默打扫起来。
萧令月也没闲着,先用毛巾给他擦了擦嘴,又给他灌了点温水漱口。
萧明祎整个人都在发烫,萧令月只好又帮他把衣服脱下来,打算为他擦擦身子。
萧明祎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在拨弄自己,不停地扭动着身子,反抗激烈。
“陛下,别动。”
梦里的萧明祎哪儿会顾得上她的话,一边躲着萧令月一边大喊着,“滚!给朕滚!”
他反抗的动作太过激烈,险险将萧令月推倒,幸好谢玄之在后面撑住了她。
“陛下不想体面,只能为臣者帮陛下体面了。”谢玄之没有犹豫,直接按住了萧明祎,三下五除二把他给扒干净了,仅留了条亵裤。速度快地让萧令月觉得他上辈子一定做过屠户。
“你轻点,别弄疼他了。”
“大小伙子了,不用点力根本按不住。我去端碰水来换,你小心点。”
谢玄之动作利落,萧令月见着他这副模样,总有种两人只是对平常夫妻,在照顾生病的孩子的错觉。
她拿起湿毛巾,从手脚开始给萧明祎擦拭起来。
他们是亲姐弟,并未有太多避嫌的。母后去世地早,长姊如母,萧明祎曾经也是如此依恋她的。
“阿姊,带我去放纸鸢……太师讲的课好无聊,带我出宫玩,我还要吃糖葫芦……”
萧令月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安慰道,“好,等你醒了,阿姊带你去。”
这时,谢玄之正好换来了水,低声问她,“陛下又梦魇了?”
“嗯,嘴馋,想吃糖葫芦。”
“明日让人去买一些。”
忽然,萧明祎紧紧抓住了萧令月的手,“带上我,不准你一个人去找谢玄之,吃好吃的。”
谢玄之:嗯?
萧令月:……
大写的尴尬。
“想不到殿下这么早就开始欺君了。”谢玄之笑着,轻声揶揄。
萧令月哼了一声,“那时候他都还不是皇帝,不算欺君。”
“那殿下每次出宫来找某,对先帝是怎么说的?”
萧令月不开腔了,她自然是一样的说法,对父皇说自己喜欢谢玄之,谢玄之也喜欢自己,对自己很好,若不如此的,她又如何怎么能逼谢玄之娶她。
“你欺负我。”她闷闷道。
“殿下不似以前一样喜爱对某坦露爱意了,若是某大醉一场,兴许也会像陛下一样,问令月,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萧令月微嗔地瞪了他一眼,“你不要借题发挥。”
她重新拧了毛巾给萧明祎再次擦拭了一遍,谢玄之坐在了一旁的梨花木椅子上,用手撑着脑袋,看着她。
“某有时都不甚明白,大梁是何至如此的。”
如此石破天惊的话,他霎时轻飘飘地说出来,吓了萧令月一跳。
“陛下面前,休要妄言。”
“妄言么?”
谢玄之低低地发出了笑声。
“某不过妄言,殿下让岳峙拉拢陈郡周边的各方势力,散播恐慌,让他们以为臣返回梁京后会清洗所有异己势力,所以必须先发制人来攻陈郡……是何居心呢?”
萧令月的手滞了滞。
谢玄之是聪明人,既然被他发现了,她无从辩解。
“非要在陛下面前说这种话么,谢玄之?”
谢玄之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确实不合时宜。只是有些话,怕现在不说,日后又有谁知道还说不说得成。”
“岳峙那边动作没有那么快,怎么,你打算杀了我么?”
“老实说,若非你死我活的局面,一日夫妻百日恩,某真是舍不得。”
“那你会放过我么?”
谢玄之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不曾说话。
她摊了摊手,“那你大费周章地救我作甚,干脆让我死在萧明基手里,还不用脏了你的手。”
“谢玄之的妻子,在谢家根基所在的陈郡被流民杀害,我的脸面日后往哪儿放呢?实在是太丢人了。”
听到这句话,宛如在寒冬腊月被泼了一盆凉水一般,萧令月感觉到浑身都在冒着寒气。
他们的确是应当走到了这一步的。
萧令月正了正神色。
“如此说来,你也不应该在陈郡杀我。不然你要去哪儿找个背锅的呢?这里到处都是谢家的人,我死了,岂非你治下不严。”
谢玄之轻啧了一下,轻轻拧着眉头。
“所言倒是有理,不过背锅的人,我倒是已经有了眉目。”
“哦?”
萧令月敛下眼皮,泰然自若的样子,仿佛不是在谈论自己的死亡。
“谢宰属意何人?”
“王循之来的时间应该刚好和岳峙那边撞上,短兵相接间你死了,王中丞肯定自己就能编出理由来。护卫陛下,诛杀叛军,多么合理的由头,值得史官们好好记上一笔。”
萧令月不由哽了哽。
谢玄之打的主意太过歹毒,若是王循之发现她死后为了保全她的名声,那么就要背上杀害皇亲的罪名。若是王循之想要自保,必然指认她是乱臣贼子。
“谢玄之,我有时候真会怀疑,我根本不认识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殿下又有什么好埋怨的呢?你不也想趁着陈郡空虚,谢家兵力都死完了,想让我内外交困,死在城里么?”
她耸了耸肩,被拆穿的滋味也不太好受。
“好吧,我愿赌服输。你别说,这样的结局,我其实不讨厌。王循之邀过来,至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若是到时候我的尸体臭了,他肯定会起义,那么我起码应该还能活个十多天吧。这么长的时间,搞得我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去做些什么事情找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