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儿都去不了。”谢玄之平静地说道。
萧令月凝眸，“过分了吧，谢玄之。难道你觉得我还有什么途径能让岳峙来救我吗？”
“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最后的日子了，我们夫妻两也应当好好温存温存，不是么？”
“谁要和你温存呀。”萧令月见他这点时间都不给自己，干脆也不装了，“睡觉去了，别来烦我。”
萧令月回了房，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当初真是疯了才会来陈郡，把自己置于死路。可后悔已经没用了，必须自救。
半夜，萧令月起了床，走到了院里，一个人坐在了石桌前，喝着茶守株待兔。
如今，她唯一还可以赌的就是——萧明基，这个最不能预估的变数。
独自坐了半个时辰，萧明基真的来了。
他从屋檐翻下来，笑着问萧令月，“你一个人在这里坐了那么久，谢玄之都不来陪你？”
萧令月把茶壶移到萧明基面前，示意他自取。她手握着茶杯，慢悠悠道，“我还以为你害怕谢玄之，带人跑了。”
萧明基顿时来了气，“我怕他做什么？他只不过阴险狡诈，空有满肚子坏主意，根本没多少兵。要不是今日你叫我跑，我根本就不会跑。”
听到萧明基这话， 萧令月满意地唇角弯起一丝笑容。
“这么听我的话么？兄长。”
听到她喊兄长，萧明基心中隐隐暗喜，却也明白她一定是别有所求。
“不妨直言，若我们利益一致，我便帮你，若不一致，我也可以现在就把你带走。”
萧令月放下了茶杯，干脆道，“你无非是要没有皇帝的世界，选我是因为我如果站在台前很难有子嗣传承，我们两没什么利益一不一致的，只是看最后的博弈谁能赢，你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么？”
萧明基沉默了片刻，“那你想我怎么做？救你出陈郡？”
萧令月摇了摇头。
“岳峙为了制造自己回了青城的假象，会自西出发，你带人去东边焦郡，装作是谢玄之的人，切断他们的粮草，冲突难免，记得留一个活口去报信，焦郡本就是扈太尉的旧部……”
“这样谢玄之身上不是屎也是屎了，焦郡太守必然围城，届时你或许也会有危险。”
萧令月点了点头。
“我没有选择，你无法带我出陈郡的，但你要自己想出去，就容易多了。我只能先拖到岳峙或者王循之任何一方赶到。”
话毕，她抓住了萧明基的手臂。
“兄长，我的性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从未被如此重托过。
萧明基心情有些奇妙。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我先去了，你自己保重，起码围城之前你不能死了。到时候谢玄之自顾不暇，我再来带你走。”
萧令月点了点头，但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她不会走。
一切的一切，还有个了结了，只能一鼓作气。
接下来几日，萧令月和谢玄之没怎么见面，谢玄之只是每日遣人来给她送饭菜，平日门口也有人盯着，几乎是软禁状态，不让她踏出院子一步。
七日后，萧令月才得到陈郡被围的消息。
萧明基带着城内一队天师道的教众来接她。
焦郡郡守带了一万兵来，人数虽不多，却也比陈郡的守兵多多了，陈郡可是天子所在，既然已经破釜沉舟，若是城破，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如今正是离开的时候。”
“不急，岳峙那边可有动静？”
“大抵是看陈郡有了异动，在往这边赶，最快还要四五日。可四五日的时间，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再等等，等谢家周围的防卫撤除了，我想带陛下一起走。”
“何必带他？”萧明基脸上明显不悦起来，“妇人之仁，难成大事。”
“我要的是稳赢。”萧令月确信地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既然焦郡已经破釜沉舟，陛下若是被除掉，岳峙带来的人马或许会立马倒戈也说不定。所以我必须确保陛下活着。”
萧明基听了萧令月的话，皱眉沉思片刻。他虽然不满她的决定，但也明白她所说的道理。经过几次对阵，他知道谢玄之并非易与之辈，若是少了皇帝这道护符，形势对他们会更加不利。
“好吧，”萧明基最终妥协道，“我会安排人手，留意谢家周围的动静。但你得答应我，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即撤离，绝不能恋战。”
萧令月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等到谢玄之的防线一松动，我们立刻行动。”
两人再度对视，气氛紧张却默契十足。萧明基深知，虽然萧令月表面上依赖自己，但真正的主谋，还是她。她的每一步棋，都是为了最终的胜利。
“你自己多保重。”萧明基叮嘱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开院子，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夜深人静，萧令月独自站在院中，抬头望向天际那轮冷月。她心里清楚，未来几天将是决战的关键时刻，每一步都至关重要。
几日过去，陈郡的气氛越发紧张，城中似乎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风暴。萧令月继续装作与世无争，静静地在院中度日，每日与送饭的侍从闲聊几句，仿佛已经对外界失去了兴趣。
和她猜测的一样，谢玄之没那么快让陈郡失守，或许他和自己一样在等，等王循之的人马到来。
王循之和岳峙的人马几乎是同时到达的，三伙人聚在陈郡城下，谢玄之之下令让王循之独自入城。
兴许是到了此时，谢玄之才想起了萧令月，让李在忠也请她过来。
三人难得地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如今这等境遇，也不知我们三人，谁更危险。”
谢玄之作为主人，主动为萧令月和王循之斟着茶。
萧令月和王循之互相对视了一眼。
“自然是谢宰，兵临城下，谢宰还能如此悠然喝茶，倒是让循之佩服。”
王循之没有半点遮掩。
在他看来这场局已经到了末尾，谢玄之缺兵少粮，若是只有他和岳峙的人，谢玄之还可以用他和萧令月作为人质威胁，但焦郡郡守却是不受任何威胁的。
所以无论怎么算，谢玄之都是死路一条，就看他死之前想不想拉一个垫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