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某小瞧殿下了,棋差一步,满盘皆输。”谢玄之无奈地笑了笑,“人有时便是如此,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推到了这一步,兴许便是因为我是谢家的一份子,所以必须要保全谢家吧,断送在了我手里,实在可惜。”
他的话明明是对萧令月说道,眼睛却看着的是王循之。
王循之脸色微黑,梗着喉咙道,“既然时日无多,不如谈点轻松些的话题。”
“哦?要听轻松的话题么?”
他这才把视线重新转到萧令月身上。
“前几次一直没能处理干净,我竟不知道他能惹这么多事出来。幸好,这次我亲手把他给杀了。殿下鼓动焦郡进攻……便是靠的萧明基吧?”
萧令月瞪大了眼。
怪不得时机到了,萧明基没有再来劝她走。
谢玄之拿出了一只匕首,放在桌面上。
“新锻造的匕首,也算是试刀了,只在刀尖开了刃,杀人的时候没有那么顺滑,人死时也会痛苦一些,看着自己的血慢慢流干。”
萧令月不由握紧了手掌。
“谢宰对杀人很有讲究嘛。”她努力地稳着声线,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颤抖。
谢玄之轻笑了一声,“不算对杀人有讲究,只是对铁器难免有心爱之情。我想说的是,人不会死那么快,就会有说话的空间,阴谋也会败露。焦郡郡守不过是来报仇的,始作俑者是谁,他得知真相后便应该报谁的仇,你说对不对。”
萧令月的身子顿时一颤。
“这就是你把王循之也叫来的原因?”
他想要城下的军士群龙无首。以混乱解脱困局。
“殿下莫急,等进行到了这一步,你自然会看到了。我要谢谢你制造了这场乱局。”
谢玄之拍了拍手,便有人把萧明祎押了上来。
“谢玄之!你这个狗仔!你放开朕!朕真是瞎了眼才会相信你!”
萧明祎大喊大叫着,时不时踢起腿来,想要挣扎,可却怎么都挣扎不开。
萧令月瞪着他。
“谢玄之,你好大的胆子!”
“怎么会是某呢?”
谢玄之拿起来方才放在桌边的匕首,一步步,朝着萧明祎走去,然后一刀捅向了他的心脏。
汩汩的血液流出。
萧明祎用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谢玄之。
他抽出匕首,他倒在了地上。
萧令月想要上前,人却被谢玄之的护卫给拦着了。
“谢玄之!你这是弑君!你大逆不道!”她一边想要冲破阻拦,一边高声大喊道。
谢玄之已经让人来将萧明祎抬走。
他的右手占满了血渍,握着同样沾满血渍的匕首,折返回来。
“青城王联合扈太尉残党,集结兵力于陈郡,杀害陛下。臣护驾不力,为告慰先帝亡魂,击杀逆党,合情合理。”
他说完,将匕首重新放回在了桌子上,用沾血的手喝起了茶来。
“千秋万载后想必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君臣情佳话。”
看着他那副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脸,萧令月心中一阵阵抽痛。
那段熟悉的回忆又来了,只不过这次是谢玄之亲自动手的。
萧明祎死了,接下来就该轮到她了。
她决不能坐以待毙!
随即,萧令月双手握住了谢玄之放在桌上的匕首,用力地朝着他的胸膛刺了进去。
匕首除了刀尖的部位,其他地方都很顿,萧令月不得不压上了自己全身力气。
血液飞溅在她的脸上,她慢慢看着谢玄之倒了下去,脑子忽然晕乎乎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眼前好像都黑了一般。
就像力气被抽空了一样,萧令月头一次自己动手杀人,模模糊糊的,人直接晕了过了。
黑暗中,只有自己的声音不停在提醒自己。
死了,谢玄之已经死了。
“殿下,擦一擦血迹。”
她没有晕太久,再次醒来时,王循之用一张手帕帮她擦拭着脸上的血迹。
萧令月下意识地自己薅了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
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然后,她看到了桌子上谢玄之的首级。
王循之的声音在她耳边暗暗道,“不,陛下。战事平息如今只在方寸之间,陛下请莫再让生灵涂炭,百姓受苦了。”
萧令月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胸中翻涌的情绪,目光坚定地望向城外。她明白,此刻已没有退路,谢玄之和萧明祎的死让必然会使得天下大局失衡,而她的双手已染满了鲜血。
此时此刻,唯有她能拨乱反正,阻止这场无休止的屠戮。
萧令月走出了谢府,骑上了马,提着谢玄之的首级,行至城墙。
她缓缓走上城墙,脚步虽沉重,却每一步都踏得铿锵有力。
王循之紧随其后,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复杂神情。他知道,今日之后,便会再次迎来门阀王家的兴盛。
城墙之上,风声呼啸,她的眼前好像是模糊的,看不清下面的人影,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片。
“谢玄之欲图篡位,谋杀陛下,御史中丞王循之与本王共见,谢玄之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如今逆贼已被本王诛杀,首级在此,天下纷乱的罪魁祸首已除,众军士听我号令,立即护送陛下灵柩回京。”
“还有。”王循之轻声提醒着她。
萧令月哽咽着。
“逆贼谢玄之曝尸于城门楼三日,不得安葬,以儆效尤。”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她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这一刻,她已然握有了最高权力。
萧令月眼中含着泪光,却依旧坚毅无比。
王循之朝着她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早日回到梁京,早日准备登基事宜,莫要再生乱子,让百姓再受战火之苦。”
就像是被推着一样,萧令月原本是还想让人寻一下萧明基的尸首,毕竟他帮过自己,但是王循之的话却容不得这个位置上的她来拒绝。
她以前对萧明祎的要求是心中要想着九州万方,不能只想自己所想,如今也感受到了这份不得已。
马车拉着萧明祎的灵柩前往梁京,原本要半月的路,昼夜兼程,只用了十日便到了。
看到熟悉的梁京,已经物是人非,好在在王循之的维护下,这里已经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市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