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面具
人间不识2024-10-26 09:572,358

当朝历代帝王的陵墓都是冠礼后修建,但是萧明祎还没有行冠礼,只能停灵在了先帝的地宫,再去修建简易的陵寝。

王循之以御史台的名义为萧令月推举了许多贤才,多次暗示她想要宰相的职位,但萧令月没肯,只说是自己信任他,兵权在其他人手中不放心,希望他领太尉之职,宰相之位则给了岳峙。

梁京举办了声势浩大的国丧,萧令月灵前继位,原本应该很多士族不服的,但他们几乎都在战争中死的死,伤的伤,再加上如今唯一的门阀王家的支持,便不敢有人妄言。

百废待兴,岳峙颁布了一系列休养生息的政令,百姓交口称道。可朝堂上,萧令月也越来越感觉到以王家势力为首的士族对岳峙的排挤。

若是让老百姓过好了,士族的油水又从哪里来?

萧令月虽然想竭力站在岳峙那边,可是门阀士族仍旧掌握着大梁的话语权,她会想明白以前为何会形成王谢争斗的局面,若是只有一个大世家,士族便会齐心来斗皇权。

阮煜多次去劝阻王循之,但都被王循之以家族压力搪塞了回去。

“我是王家的族长,所行之事已经不是我一人的意志所为了,阮煜兄,你也当体谅我。”

阮煜一气之下辞了官,岳峙的处境便更加危急,许多利于百姓的政令根本就推行不下去。

即便萧令月去找王循之细谈,也会被王循之拦回去。

“陛下,自古君权是君权,相权是相权。不可混淆,即便是秦皇汉武,也要李斯公孙弘辅佐,陛下所谈之事应是岳宰来说才是。”

萧令月终于明白,她与王循之阮煜都曾反谢,可是她和王循之是各有目的的,只有阮煜是真的觉得谢玄之对苍生社稷不利才反谢。

甚至有些时候,萧令月还会有点想念谢玄之,她会想起自己亲手杀死谢玄之那日的一些细节。

比如,城下一片静默,谢玄之或许杀了萧明基,但他却根本没有让天师道去澄清劫焦郡粮草其实是她的主意。

所以谢玄之其实根本没有打算让焦郡郡守来找她报复,如此,他还杀了萧明基和萧明祎……

萧令月思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他会这么做,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依臣看来,陛下如今的头等大事,应当是立储。听闻陛下都没有临幸西南六郡带来那几位,可是不喜欢?臣可为陛下挑选一些士族中的俊秀青年。”

萧令月不由警惕地看着他。

这是想将外戚也用上。

“爱卿所言不错,但朕素来不爱铺张浪费,更厌恶骄奢淫逸,没有扩建后宫的打算,至于储君之事,朕自己会考虑的。”

两人不欢而散,王循之也并没有真的听之任之,一次次地找借口给萧令月身边塞人,总算把她给塞烦了。

看着眼前一片文弱的士族贵胄,萧令月无奈地叹了口气。

“王爱卿,你可是连朕的口味都从未搞明白。”

“哦?那陛下喜欢什么样的?”

“跟来。”

萧令月骑着快马,出了宫门,一路奔向了市集,才为防伤人,慢了下来。

王循之没有去,只是让自己安插到萧令月身边的所有人都跟在了她的身后。

草民俯首跪下,萧令月一边前行,一边道,“朕喜欢的便是这样的市井风貌,自然也喜欢愿意关心平民的人,若只沉溺于贵族的安逸享乐,朕实在为之不耻。”

她原本只是想要把在鹤城用过的伎俩故技重施,让这些人多关心关心百姓,可俯首的人群中,萧令月却见到一抹略微眼熟的身影。

一个铁匠铺内,一名戴面具的男人与谢玄之有着相似的身影。

萧令月立马吩咐了左右,又带着长长的人群去到了另外一处。

夜,宫室内。

带着面具的铁匠跪坐在案几旁,等待着萧令月的露面。

她身边跟着仪仗,入室后却把所有人都屏退了。

铁匠俯首对着萧令月一叩拜,低着头不敢有动作。

“为何不说话?是哑巴么?还是想要欺君?”萧令月沉声问道。

“草民……草民见到陛下以后,被陛下天威所震慑,所以……”铁匠诚惶诚恐,声音沙哑而粗粝,根本不似谢玄之那般凛冽如泉。

萧令月敛下眼皮,靠近了他,一把揪起了他的衣领,将他掀翻在地。

“直到要面见朕还带着面具,难道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么?难道你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铁匠立马重新跪好,“实在是草民幼时跟随父亲学习冶铁之术,不甚烫伤,面貌丑陋,怕冲撞了陛下,所以才不得不带上面具,掩人耳目。”

萧令月冷笑一声,垂下了视线。

“面具不能摘,衣服总能拖吧,那你的衣裳脱了。”

“陛下,男女授受不亲,此事不妥。”

萧令月单膝跪下,用手掐住了他的下巴。

“我是皇帝,强抢民男有什么奇怪的?再说一遍,把衣裳脱了,不然我替你扒。”

铁匠叹了口气,只好脱下了衣服。

他心口上明显能看得到一道疤痕,是被人用钝器捅过的。

萧令月的手抚上拿到疤痕,情绪立马变得激动起来。

“摘了!把你的面具给我摘了!”

面具下传来了一阵幽幽簌簌的叹息声。

“陛下这又是何必?”

不出所料的,面具下果真是一副丑陋崎岖,被烫伤过的脸,但是那脸型轮廓,清澈的眼睛,都是谢玄之的模样。

萧令月的眼泪一下流了下来,用手不停捶打着他的胸口。

“你骗我!你竟然骗我!你刚刚还想骗我!”

打完,她又抱住了他。即便只是用脸贴着他的肩窝,也感觉得到面部的疤痕。

“谢玄之,你就这么狠心欺瞒我么?”

见她已经识破,谢玄之便不打断装下来了,低声提醒道,“小声些,隔墙有耳。”

萧令月擦了擦眼泪,赌气道,“朕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是有耳朵也是朕的耳朵。”

谢玄之无奈地笑了。

“你这当了皇帝,脾气倒是似你弟弟了。”

萧令月埋下头,不知说些些什么。

半晌,她才低声低声问道,“阿祎他还好吗?你没有死,他肯定也没有死。”

“陛下都没有检查下刀?”谢玄之的眼深了深,“陛下曾说想要某为陛下锻一把匕首,但若匕首过于锋利或者尖锐。某怕伤了陛下,所以那匕首其实是可以将刀刃部分藏于刀柄中的,能扎进身体里,但无法扎进心脏。阿祎他……”

谢玄之摇了摇头。

“某不知他下落,却也有偶尔书信联络,似是娶了妻,安定了下来。倒是有抱怨妻子似母老虎一般,想必是个能干之人。”

听到这里,萧令月不禁欣慰地笑了笑。

“有人能管住他便好。我以前不知道,如今才晓得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压力有多大。”

“陛下或许太高估了些,人与人的性情,责任心都是不一样的。”

萧令月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不满道,“喊得如此生分,你以前说想要喊我令月的,怎么不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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