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月带着翠香走得急。
妾室们也怕闹得无法收拾，小声劝道，“老夫人，咱们还是把姐姐劝回来吧。毕竟姐姐是当朝公主，若是传到陛下那儿去了。”
“传去陛下哪儿也是丢的她的人，难不成她还能恶人先告状了！”谢老夫人难掩怒容。
“可要是相爷知道了，相爷那么偏宠姐姐……”
“知道了便让他来问老身。”谢老夫人拄着手杖，铿锵有力地说道。
可说完，她也忧心了起来。
“先还是别让他知晓了，你们让人传我的话下去……”
另一处，谢家祠堂。
谢玄之原本是想要将亡父牌位接回来，便再去看萧令月那边的情况，却没想刚准备走出祠堂，两个和尚就走了进来，他们是随谢老夫人一起来谢家的。
“谢施主，庐陵公牌位虽然回了谢家，可是要魂灵归位还需做个法事。”
于是，两个和尚又缠着他做了两个时辰的法事，等到法事结束，今日的折子又来了，李在忠被谢老夫人吩咐着，直接将那些折子都送去了精舍。
意思便是不让他见萧令月。
谢玄之毫不意外，快速地将公事处理完，刚要出精舍，人又被谢老夫人给拦下了。
“玄之，你我母子二人也是好久没说些体己的话了，你便陪为娘走走吧。”
谢玄之叹了口气，他知她是早有准备，但是他作为儿子母亲的话是不容拒绝的。
刚好他也趁此机会想要将一些事问清楚。
“好，儿子便陪娘到花园走走。”
谢家花园清幽宁静，古朴雅致，有湖景清流，亦有假山怪石。
“可还记得这颗桂树？是你爹在你六岁那年亲手植下的，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谢老夫人指着一棵金桂，“过些天，桂花也该开了。如今将你爹迎回府内，今年我们一家也终于团聚了。”
谢老夫人这话，不仅是在怀旧，更是在抱怨谢玄之。
“娘这两年多时日为爹祈福辛苦，儿子平日公务繁忙，未能常来看望，是儿子不孝。”
“自古忠孝难两全，娘不怪你。你爹要是在天之灵见到你能有如今功绩，定也会感到欣慰。”
谢玄之敛下眼，忽地又道，“娘此次回府，想必是为爹祈福已成，既然爹已经转世轮回，又哪里来的在天之灵呢？”
谢老夫人一时哑然。
她其实是不愿意去祈福的，纵使一开始还有点虔诚，可后来她越想越觉得是萧令月的诡计。但她是贤媛所以只能在这条道上走到黑，一面怨恨着谢玄之他爹走得早害了她，一面怨恨着儿媳萧令月不孝，让她没办法在府中作威作福。
山里虽然也有人照料，但哪儿有使唤公主来得有意思。
“娘怎么这副表情，难道爹的英灵还未转世娘便回来了？先前那两个大和尚要儿子做法事，儿子还以为他们只是走个过场……”
谢老夫人自然不想再回寺中。
“你爹当然已经转世了，祈福了这么久，他是该走了。”
“儿子今早去迎爹的灵位时见门口有六辆马车，随娘一起来府的也不过六个丫鬟，两个和尚，是否还有人去接寺里母亲？”
谢老夫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话语中含着陷阱。
“怎么，你那妻室不知道孝敬娘，还不准那几个妾室来孝敬孝敬？是她们来接的为娘，一个个水灵灵的，长得好看，说话也好听，娘却也不知你纳了好几门入府，既然进了谢家，就莫亏待人家。”
谢玄之面色一沉，冷声又问，“是她们告诉娘我亏待了她们？”
谢老夫人又沉默了些许，陪着笑，想要打个马虎眼儿。
“这可没有，他们一个个都在夸我儿的好。玄之，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有了那么多妻妾也该享一享齐人之福，也好为我们谢家绵延香火。今儿个娘就替你做主了，你先去巧芝房中过夜，明儿个再去陪陪娉婷。”
谢玄之自是不肯，“娘，儿子今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公主已嫁入谢家三年都无所出，再这样下去她也会被人笑话的。玄之，你既然是谢家的家主，便要为谢家考虑，但凡有个子嗣，娘若是有朝一日和你爹一样撒手人寰了，也才安得下心来。
此时，两人立足之处已经到了宋巧芝院子的附近，她是第一个进谢家家门的妾室，也是这些妾室中较会拿主意的。
谢老夫人推搡着谢玄之。
“便去吧，巧芝那处灯亮着，等着你呢。”
屋内，宋巧芝温了些酒，紧张又期待着谢玄之的到来。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和谢玄之之间有机会。
就连她入府那日，谢玄之掀了盖头，就又马上去了精舍说有要事。
门被推开，谢玄之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宋巧芝立马迎上去，“相爷，妾等您许久了。”
“你早知我会来，所以在等我？”谢玄之冷漠地问道。
宋巧芝福了福身，“是。”
“你们与老夫人交易了些什么？”
宋巧芝愕然，没想到他会如此问。
“妾不过是对老夫人尽孝，老夫人也望妾为谢家诞下一儿半女，延续香火，算不得交易。”
谢玄之无奈地叹了口气，“本相要歇息了，你自便吧。”
话毕，他灭了灯，准备上床。
宋巧芝撇开外衣，穿着一身肚兜，想贴上来，却被谢玄之避开。
“莫碰本相！”
宋巧芝心中委屈极了，跪下哭诉道，“相爷，巧芝不知是哪儿惹相爷不开心了，巧芝进府已有一年多时日，却未得相爷青睐，巧芝也是个女人，是学着《妇德》《女戒》长大的良家子，妾不过是想要得到丈夫垂爱，相爷为何就要对巧芝如此残忍呢？”
借着窗外的幽光，谢玄之冷冷看着宋巧芝。
“宋巧芝，本相觉得你搞错了一件事。本相从不是你的丈夫，而是你的主子。你既是从小学着《妇德》《女戒》长大，就连自己的身份也认不清吗？”
她这样的官家女自是从小当正妻培养的，没料到会与人做妾。
她们的父兄都把赌注压在了谢玄之身上，可谢玄之已娶了公主，只要萧家皇室一日不倒，天下间又有哪个女子比得过当今陛下的亲阿姊尊贵。她们自然只能为妾。
宋巧芝泪落不止，“相爷当真要如此折辱妾吗？”
谢玄之躺下恹恹地翻了个身，“你爱哭便去外室跪着哭，莫扰人清梦。”
宋巧芝心中仍是不服气，“相爷自然可以不顾及妾，妾通买卖，与奴婢无异，可公主却是相爷的正妻，她如今擅离谢家，深夜未归，若是被外人所知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