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诓我与虎谋皮呀。”萧令月虽然心动了,可心中也犯着嘀咕。
“下官不是公主的军师人选么?公主不信下官?”
她察觉得出来,岳峙就是想要看她和谢玄之正面相斗。
他嘴上说的轻松,要萧令月向谢玄之学习,实际上却是要她从谢玄之那里拿到“战果”,并且全身而退, 用以证明自己的能力。
如果成了,他会顺理成章接下军师一职,若是失败,他们昨日所谈的一切就都会变成空中楼阁。
“好吧,本公主去。但在这之前,军师就没有什么要和我交代的么?总得给点助力吧,比如锦囊妙计什么的。”
“下官可不是卧龙,哪儿有什么锦囊妙计。”
“我刚见岳大人时,岳大人在榻上卧着,这不就是卧龙么?何况世间卧龙不止一个,卧龙亮神机妙算,卧龙康风姿特秀,我瞧岳大人长得也不赖呀。”
“那下官还是当卧龙亮吧,晋文帝以卧龙而杀嵇康,实在是不吉利。”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下官便说两句吧。先前也告诉过公主了,谢宰已经发现了公主在暗处,如今公主主动重修旧好,谢宰心中必然有疑,公主做什么都会被警惕提防,无异于戴着镣铐跳舞。所以公主的上策是驱虎吞狼,坐享渔人之利。至于虎和狼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得利。”
萧令月思索了一番,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具体要怎么执行还得走一步看一步。
“知道了。那本公主现下便去追夫去了。”
“如今便去么?还以为公主会再问细致一些。”
“你有什么必胜的计策么?”
“没有。”他说完,看了看天色,“今晚要下雨,我这伤腿怕是要觉寒凉,便先行回内院了。公主,请。“
青城的驿馆在城门口不远的地方,对于萧令月如今所在的县衙而言有一定距离。
她叫了辆马车过去,进了驿馆,才感觉到这里的确如谢玄之所说有些破烂。
青城本来就地处偏远,平时就连朝廷也很少派使者过来传话,只是偶有商队路过,也就将就着凑合一两晚,实在将就不了的,就会到城里去住客栈。
萧令月知道谢玄之不会这样做,否则他还不如直接打道回府。
谢玄之知道萧令月会来,萧令月也知道谢玄之一定会等她。可萧令月自己怎么也没想到谢玄之连装都不装,直接在院子里摆了茶。他坐在一方,另一方的蒲团留空了。
“特意前来青城,所以专程带了一些公主以前喜欢的茶,已经煮好,还放了些甜味的果脯。”
谢玄之什么也没有问,就像是成年人的心照不宣,根本不必要开场词。
萧令月想了下,既然对方不要解释,那她也没理由去解释什么。
“茶就不喝了。”
“为何?是在其他地方喝过了么?”
他指的自然是在岳峙的郡衙。
他知道她去过。
“这里破破烂烂的,谁要在这种地方喝茶呀。谢宰有这平常心,本公主可没有。”
“那公主纡尊降贵过来,是有别的要事?”
萧令月走到了他的身前,朝着他伸出了手。
“接你回家呀。我也不是什么母老虎,总不能让丈夫有家不能回吧?”
谢玄之看向她伸出的手心,站起来,笑意吟吟地将手搭了上去。
“走吧。”
“你不先收拾下行李吗?茶给我带上,青城的茶虽然也不错,但和以前常喝的贡茶味道还是有不同。”
“没有放下过行李,和管事的说一声就能走了。”
果然,李在忠和谢玄之才是形影不离的。上午他来的时候根本没带李在忠,恐怕就是因为心里有数,萧令月不会留他。
萧令月心中犯着嘀咕,岳峙想要看她与虎谋皮的本事,可她只怕自己才是被扒一层皮的。
可她也只能见招拆招了,她也不是从未在谢玄之手上讨过好,为了把岳峙这个军师搞到手,她就算硬着头皮也必须上了。
“把你的人都带上吧,住这里也怪辛苦的,反正我的宅子也挺大的,够他们住。”
“好,依公主的。”
早上跟着谢玄之的人并不多,但他带来青城的人却一点也不少。
“山道多匪徒,某不想来见公主时太过狼狈。车队的人多点,便不会被流传的马匪盯上。只是人这么多,恐怕要劳烦公主府上的人照顾了。”
他脸上带着些愧疚的神色。
“不过某倒是意外,原本以为路途上多少会遇到一两群胆大包天的马匪,看着人多也会觉得钱财多,想要搏一搏,却未料途中格外平静,连半个马匪的影子也没见到。”
因为那些马匪已经被萧令月的人骗去听征兵宣传领鸡蛋粮食包三餐了。
“是么?那你可真走运。”
萧令月当然不可能把自己在征兵的事告诉谢玄之,即便她猜测他在青城有耳目,已经知道了,萧令月也闭口不言。
两人共乘一骑,摇摇晃晃的,已经来到了城内。
城内的百姓已经对萧令月熟悉了,都纷纷向她投来了目光。但是他们的车马队人太多了,所以没有人敢上前来和她说话,只是在街上互相聊了起来。
“那不是公主娘娘吗?和她一起骑在马背上的男人是谁呀?”
“啧,我刚刚在郡衙见过那男的,说是怎么卖大象肉的。”
“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居然还个屠户?多少钱一斤?能好吃吗?”
萧令月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笑了起来。
“堂堂谢家家主,怎么在百姓口中就变成屠户了?也不怪乡亲们这么想,我认识了你这么多久,也不知道你原来这么懂牲畜养殖和下田种地。”
谢玄之微微将脑袋前倾,贴向了她的耳朵。
“当屠户不好么?要是有的选,某也愿意当个屠户,不过最优选还是当铁匠,若是当屠户,宰杀牲畜刀具,某也要自己打磨才好。公主呢?是想跟屠户过日子,还是跟铁匠?”
他在故意说一些和两人身份无关的事情,聊聊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气氛到底能轻松一些。
萧令月顺着他的话,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还是铁匠吧,要是跟了屠户,家里都是血腥味,我可闻不惯。”
“其实铁锈味重了,会和血腥味很像。不过公主要是闻不惯的话,某可以把工坊修远一些,每日沐浴清洗后再回家。”
萧令月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些无奈。
“谢宰可真是过惯了好日子,不知苍生苦。你都成铁匠了,哪儿会有人给你热洗澡水,用炭火烘干头发。两三个月洗一次澡才是常态,有些地方的人一辈子也才只洗三次澡。”
谢玄之摇了摇头,“某即便做了平民也不要这样。洗不成热水,那就洗凉水,去河里洗。没有炭火就捡木柴,从铁匠铺带着去河边洗完就在河边烘干了。”
“这可不行。”
萧令月郑重其事地摇着脑袋。
“你就算变成了普通人,这张脸还是变不了的。到时候不知有多少东家之子要悄悄躲在河边小树林里看你沐浴。”
“是么?”谢玄之摆出迟疑的表情,“世间难道还有女子如公主一般行事如此大胆的?”
萧令月瞬间又羞又恼,这种事,她的确做过,还不止一次。
最可恨的是每次都能被谢玄之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