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黑衣人支吾半晌,终究没能编造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我们干的是杀人越货的买卖,杀一两个官差也是正常的。”
“你不过是你一个来接头的人,小喽啰才会被派出来冒最大的风险,假使这些真是你们杀官差得来的,轮得到你穿身上吗?”
大梁大多数平民都只能穿草鞋,好一些的能穿上布鞋。官靴所用的布料鞋底都是上乘的,不管是哪家土匪抢了都是拿到了宝贝。
萧令月见他还闭紧着嘴,便出口道,“人我是一定要救的,是我把他带来的梁京,便不会放他枉死。”说完,她转头看向了店家,拿出了一锭银子,“店家,向你打听一下,去黑水寨的路怎么走?”
店家眼睛都亮了起来,摸着白花花的银子,还用牙咬了一口,美滋滋地道,“姑娘你去那地方做什么?那儿可危险着呢,我好几个客人就不小心路过了一下,就被扒了一层皮,身上家当都搜刮干净了。回来求我给他一口水喝,我劝你还是别动那心思。”
萧令月露出了不悦的表情,伸手将那锭银子收了回来,“你要是不说我就只给你牛肉和茶水的钱了。”
店家啧了两声,舍不得地将银锭子要了回来,“真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你往西走,五里路,就会看到碎石垒起来的石墙,附近有黑水寨的人守着,你过去,他们就会抓你去寨子里了。”
萧令月点头致谢,骑着马准备朝着店家指路的地方过去。
黑衣人立马骑马跟上了她。
“公主,此行危险,您莫去啊。”
萧令月瞥了他一眼,“不演了?”
黑衣人脸上露出难色,“公主……”
“你是谁派来的?”萧令月又问了一声。
黑衣人不答。
萧令月只好又换了种问法,“你是禁军的人,还是护城军的人?”
黑衣人抱拳,低头道,“卑职是禁军的人。”
禁军只有萧明祎能调动,看来是萧明祎计划的。
萧令月叹了口气,又问他,“人真的被黑水寨绑去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沉默了些许时间,然后又激动道,“公主若真要前往,请让卑职陪同。”
他已经任务失败,现今唯一活路就是祈求萧令月能在萧明祎面前替他求情。不然要是让萧令月孤身犯险,十个脑袋都不够萧明祎杀的。
萧令月了解自己这个弟弟,总是有点小聪明,但他那点聪明却都没怎么用在治国上。
恐怕是他见着自己对谢玄之的态度大变,所以不知在哪儿得到了张俊生的存在,然后误会成了她是因为张俊生才冷落谢玄之的,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出。
把张俊生扔去了黑水寨附近,黑水寨的人自然不会放过周遭任何一个过客,不管她出不出现交赎金,黑水寨那边都是收不到赎金的,最后自然会撕票。张俊生便有了个正经的死亡原因。
即便她真的出于愤怒要下令不惜一切剿灭黑水寨,最后黑水寨那些人也会承认张俊生是他们杀的,这就是事实。
暗处,谢玄之的人见着萧令月驾马向西边去了,不免露出担忧之色。
“快去禀报相爷,剩余的人分散些,装作行商暗中保护好公主。”
萧令月驾着马,赶到了店家所说的地方,果不其然,几个土匪正在附近巡视着,一见到他们人便冲了过来。
“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萧令月镇定地看着他们,“我是来付赎金的,想要赎一个叫张俊生的人。”
土匪们对视了一眼,“银子带够了吗?”
“带够了。”
一百两,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已经够寻常人家生活一辈子了。
“好,那你们跟我过来。”
土匪开了大门,让他们下马走进去。
远处谢玄之的人马盯着,顿时感到不妙。
“怎么办?公主被人给抓进去了!”
“公主千金之躯,定不可受辱,咱们冲进去!就算是死也得将公主救出来!”
“赶紧救驾!”
原本分散的一群人收到了信号,赶紧策马奔腾而来,土匪们立刻警觉地抄起兵器迎了上去。
“我呸!你们竟然有埋伏。”
萧令月也没料想到这一出,赶紧道,“我是诚心来赎人的,银两也带来了,我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两伙人已经打了起来,土匪哪儿听得下去她说的什么,只想抓住萧令月做人质,威胁来人不准再攻来。
禁军出身的黑衣人见状,立马护在了萧令月面前,“公主,当心!”
双方原本缠斗得势均力敌,可是这里毕竟是土匪老巢,很快就有源源不断的土匪从山上冲了下来,卷进了打斗中。
尽管来保护萧令月的都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朝廷官兵,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他们就陷入了颓势。
“都是这臭娘儿们带来的人!一会儿咱们把她给活捉了,给兄弟们都爽爽!”
“瞧她细皮嫩肉的,还带着那么多护卫,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老子还没尝过大小姐的滋味呢!”
“这等姿色,玩完了卖窑子里去,肯定也能卖不少钱!”
萧令月有些心惊,她前两世未曾见识过土匪,只觉得他们是图财,只要自己带的钱够多就能保平安。
可她算漏了一步,她这样的身份有人暗中保护,就必会和隐藏着的危险起冲突,即便是双方都没打算生事的前提下。
如今她也不由往坏想,假使她真的进了寨子交了赎金,这些人都是土匪了,也未必就将信用。
更糟糕的是,那些为了救她冲锋陷阵的人已经鏖战到了最后,奄奄一息。
黑衣人将她护在了身后,土匪拿着一支长枪,锐利地刺破了他的胸膛。他无力地屈了一条腿半跪下,可还是伸长着手想要拦住土匪们走向萧令月。
他们贪婪而凶狠的目光在萧令月身上上下打量,萧令月下意识地用手去摸头上的簪子,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可就在这时,远处一只箭矢飞来,直中离萧令月最近那土匪的脑袋。
爆头的鲜血一下子溅到了她脸上,萧令月瞪圆了眼,看着那人死去,然后看向了箭矢飞来的方向。
谢玄之骑着一匹快马,手中拉着一张弓,三箭齐发,倏地,三个土匪都被命中了胸膛。
“有救兵!上面的,放箭!”
密密麻麻的箭雨朝着谢玄之而去,他勒紧缰绳,躲闪着箭矢,人已经朝着土匪窝飞奔来。
下马,他迅速挥舞手中木弓,闪转腾挪间,已经连伤了好几人,顺手抽了一把土匪没能握紧的长剑,用力劈砍着,来到了萧令月面前。
“谢……”萧令月想要喊他,却一时不知道该喊什么。
这种时候暴露身份,无疑是最蠢的选择。
“令月,退至某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