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之在闻芳殿的偏殿中留宿了一夜,他不想再激起萧令月的反感,依旧和她分房睡的。
翌日,萧令月醒来的时候听翠香说谢玄之已经去黄阁当值去了。她心想着这正是个时机,可以把手上的秘信交给扈太尉府上的人。
萧令月不想声张,一个人便去了扈府,还琢磨着回来的路上可以顺便去看看张俊生。也不知他在梁京待的习惯不。
另一边,黄阁。
不少公文已经积压在了谢玄之案上,他离开梁京这段时期,紧急的折子通常会快马加鞭送来山南,但是不那么紧急的便会留着等他回来处理。
扈太尉见他面对着如山的公文,还云淡风轻的样子,口中不由讽刺道,“谢宰倒是清闲,人是说跑就跑了,留下朝廷这么多要事,偏偏去管一个小郡,也不知该夸谢宰爱民如子呢,还是说谢宰分不了轻重。”
平时谢玄知心情好,还会和他周旋两句。可今日他却一点应付的心思也没有。
“扈太尉若是知轻重,就该保重一下自己的身体,你看你都胖成什么样子了,若是有朝一日病倒,岂不是要耽误了陛下的大事。”
扈太尉瞪圆了一双眼,从未想过从一向文质彬彬的谢玄之口中,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往日他就算是骂人也得绕几个弯呢!
“你!你!”他伸出手对着谢玄之指指点点,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谢玄之目光冷冷地看着他,“这些时日我是去了山南,可朝廷的要事却是一点不少,也不知道扈太尉平时都在干些什么,有没有反思一下自己,还有没有能力为陛下分忧解难。我瞧着太尉也不是闲职,各郡县兵马可都是扈太尉在管,按理这次山南水情也该调度两山兵马来救灾的,本相去视察时却发现只有百姓自发组织的救援力,是否是扈太尉的失职?”
扈太尉被他怼地哑口无言,气得直捂胸口。
桓太傅见状立马来做和事佬。
“谢宰,太尉,大家同朝为官,和和气气地才能为陛下尽忠,为朝廷效力。若是有什么还未做到位的,批评改正就是了……又何必把话讲的这般不留余地。”
谢玄之重新坐了下去,本想着息事宁人了,可扈太尉好不容易想到词儿,还在不依不饶。
“我是胖了,我胖又怎么样!谢宰如今还年轻,到我这个年纪一样会又老又丑又胖,难道就不能给陛下办事了吗?那谢宰可要做好准备,早点告老还乡!”
桓太傅啧了一声,“太尉,你就少说两句吧。谢宰可是公主的人,还什么乡!公主在哪儿谢宰还不就在哪儿……”
这两句话一出,谢玄之顿时脸色沉了下来。脑中不停回想起萧令月那句人老珠黄。
桓太傅见他情绪不对,赶紧又向前了一步,关切道,“谢宰,你这是怎么了?”
走近了,他才忽然瞧见谢玄之脸颊有些微肿……
“你这脸怎么回事?”
他问完,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这明显就是被打的,天下间敢打谢玄之的能有几个人?怕不是和公主吵架了!
这下,谢玄之脸上除了阴沉,还有尴尬。
好在,这时有个小吏跑过来,说要给谢玄之禀告些什么,两个朝廷一品大员这才避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小吏凑到了谢玄之耳畔,“相爷,公主去了扈太尉府上,没有停留多久,之后去了迎来客栈,再之后去了一趟钱庄,现在是往城外的方向去了。”
“城外?”谢玄之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她去城外作甚?”
小吏摇了摇头,\"卑职也不清楚,但是出了城再跟踪公主便会太明显,咱们还跟吗?”
谢玄之脸上有丝犹豫。
“跟远点,确保能看到人就行了,公主一人动身 ,城外多少有些危险。”
“是。”
此时,城外,萧令月取了一百两银子去到了城外一家茶棚。
她去到迎来客栈的时候,没见到张俊生人,只看到桌子上留书一封,写的是人已经被黑水寨带走,要一百两赎金,在城门外茶水铺交易,以一壶竹叶青,二斤黄牛肉为信。
萧令月问过了店里人,说昨晚是突然有人持刀闯入,他们已经报官了,官府一听是黑水寨的也不敢轻易有动作。
黑水寨是盘踞在梁京城外最大的山寨,寨子在山上,易守难攻,朝廷曾经好几次派兵去剿灭都毫无办法。但这伙人一般只会在城外打劫商旅,不会来城内自投罗网。
萧令月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人命关天,她只能取了银两来这茶摊上等着。
“老板,来一壶竹叶青,二斤黄牛肉!”萧令月吩咐道。
茶摊老板看她一个妇人,纳闷地挠了挠头,“啊……这……客官,我们这儿的黄牛肉可是实打实的,不像城里缺斤少两,您一个人吃得完吗?”
这老板还蛮为客人考虑,可萧令月又不是真要吃完。
“叫你上你就上,吃不完我打包带走!”
她话音落下,隔壁桌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便坐到了她身边来。
“我要的银子带来了吗?”那人低声问道。
萧令月利落地拿出了荷包,扔在桌子上,先让他听了个响。
“人呢?”
“人当然在山寨里,我总不可能绑个人来和你交易吧?”
“那我要怎么确信你拿了银子会放人?”
“这我不管,要不交银子等消息,要不我们就把尸体送回来。”
萧令月别无选择,只能将银子推了过去。
“什么时候放人?”
“这要我回去问我们寨主的意思。”黑衣人毫不客气地将荷包收入怀中,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然后,他站了起来,立马准备走人。
萧令月总觉得哪儿有些奇怪。
山寨里来要银子的人,真的会连银子都不看就走了吗?
她转身打量着那人的背影,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站住!”萧令月大声喝道。
黑衣人顿时紧张地顿住,思索一番,才又快步想要跑走。
萧令月追了上去,“我教你站住!你是谁派来的人?为什么脚上穿的是官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