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炊烟升起。
塔顶的风突然就小了起来。站了一个多时辰的我倚着栏杆慢慢的坐了下来,手里的几个纸钱有一搭没一搭的四散飘落着,其实我看着它们无精打采的样子也觉得很是无趣,祭奠了一顿也不知道祭奠谁的纸钱,一想起来就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在塔顶呆的第一个时辰确实有些无聊。
眼睛不眨的看了一个时辰,那长安城还是长安城。
往北是一排排整齐的坊城,笔笔直直仿佛切割的豆腐块。
东边曲江池沿连着的垂柳在塔上都已然感受到轻抚脸盘的柔顺。
西面大兴善寺和更远的小雁塔虽然已近黄昏,但仍是游客不绝,袅袅的香火高高的升腾,伴着周围的炊烟在高空凝成了一片薄物慢慢的氤氲开来。
南边的城墙离着寺院已然不远,再往南便是一望无际的麦田绵延千里蔚为壮观。我叹了口和自己开了个玩笑,这边不用看了,白衣庵不会建在麦田里,师太们也不会和耕牛田鼠一起念诵阿弥陀佛。
我从堆积如山的行礼包裹中摸出了干粮,就着落日的余晖开始了我在塔上的第一顿晚餐。
似乎环境未变,似乎天地已然。
星光、晨曦、烈日、夕阳就这么陪着我吃了整整三天。
我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快要崩溃了。
除了生活中必须上下塔的一些生活必须举动,我靠着栏杆也就这样看了三天,三天,说起来不长,但难的是三天是同样的一副模样。不用说曲江春池,不用说古刹古塔,不用说青青麦苗,不用说渺渺炊烟。就来兴善寺门口卖香那个大娘穿的花布衣服这三天都未曾换过,你让我怎么还能看的下去。我渐渐的感觉自己视线有些模糊,不论看什么东西,只要稍微的注视长久些,眼睛就自然而然的呈现出模糊的影像。不但如此,我发现自己包括眼睛的各个器官都在退化,闻不见什么味道,每天也是硬邦邦的石子馍,根本不知道饭应该是什么味道,也不知道什么是好吃的。
更要命的不是这些。
是不能说话!
不是不能说,而是跟谁说的事。我有时候真的感觉塔上飘着什么东西,这让我无比兴奋,想找他聊聊,至于是不是什么亡魂类的东西。管他什么东西,我都不要求他能说话,只要能听我说就行,就算不说话,打一仗都行,让我骂两句也好。
产生这样念头的我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棋音,我也是带着任务来这塔的,而现在我这时候竟然想着跟亡魂打个架的事,是不是有些太烂泥扶不上墙了。想起棋音,心里更是不太好受,你说棋音会不会跟我一样被关在一个幽闭的空间里,吃着没有滋味的只当果腹用的三餐,没有人陪着她说一句话……
眼前不由得出现了画面,棋音面容苍白眼窝深陷,可怜楚楚的看着我似乎要说四休你什么时候救我出去啊。
不行了,我快疯了。我刷的站起身来,举起拳头朝着塔身上的木板拍去。可就在我半拍没拍到的档口,一个幽灵般的声音响了起来:干什么?要打仗吗?